托雷蹑手蹑腳地趁她洗澡推開衣櫃門,不敢發出半點聲音,像個影子似的偷偷溜出門去。
門外正對着一部電梯,他想都沒想就沖上前去按亮了按鈕。
叮——
門打開,三個人影從不同方向朝他看過來,吓得他差點拔刀出鞘。
“呼……”
原來是電梯裡的菱形花紋鏡子,從三面映出自己慌亂的臉。
他鑽進金碧輝煌的寬大電梯,站在血紅地毯中央,摁下通往地面的層數,頂燈照射在他的額頭,密密麻麻全是虛汗,其中一滴承受不住重力向下滑落,停留在鼻尖,被男孩抹去。
這是部專梯,要是他上去外面有人值守的話……
代表樓層的橘色數字挨個亮起,-3、-2、-1、1。
叮——
伴随着一聲清脆的提示音,電梯門打開,通往内院前庭的路上空無一人。
也不知是不是他運氣好得出奇,直到他如往常那般挂了夜間巡邏執勤的牌子走出大門,都沒有受到哪怕一個人的阻攔,順利得不可思議。
但當下托雷無瑕思索其中詭異不合理之處,滿腦子隻想着趕緊離開,一走出崗哨的視線範圍,就加快腳步,背着刀向之前約定好的地點跑去,他聽見警報在身後夜色下的堡壘中如爆炸般響起,似乎已經有人發現了核心區的異變,整個黑堡都拉起封鎖,開始盤查戒嚴。
步伐一旦甩開就不再猶豫,男孩身影融入夜色,如受驚黑豹般在錯落樓房的叢林間竄來竄去,沿着他所知的最短路線狂奔,足尖點踏間,一步可以沖出近十米。
追兵馬上就會來!托雷絲毫不懷疑這一點。
他不敢回頭,背後似有一根芒針虛虛抵在脖頸上,紮得他刺癢難耐。
但是當他喘着粗氣心跳一百八地抵達那處半地下室,卻發現那扇未鎖的門在夜風中呼扇着,吱嘎吱嘎地凄吟,裡面早已人去屋空,隻餘滿室狼藉。
托雷呆站在樓梯口,心涼了半截。
是發生了什麼意外?
還是,他幹脆就扔下自己走了……
托雷不知為何對那個少年有種沒來由的信任感,或許是他單純的外表太有欺騙性,以至于将人留在這裡時隻口頭承諾一下就當了真,壓根沒想過假使對方不遵守約定一走了之,自己實際上是拿他沒有任何辦法的。
他本來也沒必要遵守任何東西。
“殷少辰——”
托雷将雙手攏在口邊喊他的名字,像落單孤獨的小獸呼喚同伴,絲毫不顧自己的危險的舉動可能會引來天敵。
回聲在樓宇高牆間一波波回蕩,無人應答。
風打着旋兒吹過腳踝,吹得他全身發冷,血從頭頂涼到腳後跟,迷茫地站在黑黢黢的空地中央。
汪汪,汪汪汪……
隔着兩條街傳來狗叫的聲音,不止一隻,且奔跑的速度很快,正逐漸地向他這邊靠近。
托雷神經一凜,眼角餘光瞥見不遠處的樓頂上有幾條黑影迅速掠過,似在搜尋着什麼。
這來得也太快了點吧!
他扭頭就跑,慌了神無頭蒼蠅般沒有目标地亂飛亂撞,尋找着附近可能的藏身之處。心裡驟然失去支撐點,腳下有點發軟,居然不小心給自己絆了一跤。
然而還沒等他踉跄着爬起來,肩膀上突然被人拍了一記。
托雷呼吸心跳頓止,渾身僵直,臉色死灰地回頭去看,卻見空氣中光影突然扭曲了形狀,憑空伸出一隻手來,将他拽進某處溫暖的所在。
身體失重前傾,一根食指輕柔地壓在他的嘴唇上,示意他不要出聲。
殷少辰用隐身披風将托雷一起裹住,左手捏訣,以靈術調集微風屏障,隔絕開兩人的氣息。
他看着托雷近在咫尺驚魂未定的臉色,小聲問:“你闖禍啦?”
托雷小雞啄米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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