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不想聽理由麼……&rdo;殷淺眼神一黯,淡淡開口,&ldo;還是你已經選擇好了?&rdo;龍崇宇一語不發,源源不斷的魔氣在手心翻滾着重新凝成一把利刃,他看着殷淺,殺意漫天。殷淺扯了扯嘴角,他實在有些笑不出來了,雖然這是已經預想到的結果,但是當眼前的男人甚至連猶豫都未曾有過的時候,他還是為殷玦不值,他從小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孩子,明明血統高貴,卻為了這個男人甘願簽訂契約被奴役驅使,明明面冷心熱,卻連最純粹的心意都要遭到對方踐踏。根本就不值得,本來自己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既然勸導和告誡都無法讓殷玦做出明智的抉擇,那麼就讓他來為殷玦了斷吧。&ldo;多說無益。&rdo;殷淺松開手裡緊緊攥着的袖口,從腰間抽出一根紅繩将披散的頭發束起,雪白的發絲襯着大紅的顔色,夜雨中,靈光點照下更添了幾分風華,&ldo;如果你有本事就殺了我。&rdo;龍崇宇眼神一凜,下一秒,整個人已經和殷淺短兵相接。匕首甚是犀利,可惜很難破開鲛绡紗的防禦,倒是他的力量瞬間爆發了出來,生生憑着一絲沖力将殷淺壓制得倒退一步,腳下路面迸裂,幾乎擡不起手來。他們相互碰撞的那一刹那,兵器的哀鳴嚣泣聲,衣袖的搖擺作響聲和大雨的沖刷擊打聲全都在耳際炸響,殷淺嘴角流出一絲鮮血,他剛要再送出一掌,卻隻見龍崇宇忽然一個翻身,借力直接越過了他蹿到了他背後的通往别墅區的公路上。殷淺瞬間睜大了眼,驚訝之情溢于言表。龍崇宇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繼續焦心地朝感應到殷玦的方向走去。殷淺身體僵直得厲害,他蓦地回身不可置信道:&ldo;你……你不報仇了?!&rdo;&ldo;對我來說……&rdo;龍崇宇的聲音像是浸濕了雨水般有些聽不清晰,&ldo;不會再有任何……比他更重要了……&rdo;殷淺嘴唇動了動。&ldo;他現在一定很傷心,所以……&rdo;龍崇宇頓了一下,話沒有說全,剩下的後半句是&ldo;我要盡快趕到他身邊。&rdo;殷淺眼眶刹紅,龍崇宇的話語就像是一道驚雷,震得他幾乎說不出話來,等他回過神時男人身影都快模糊了,他隻得突然出聲叫道:&ldo;等等。&rdo;龍崇宇微微偏過頭,剛才全身沸騰着的殺意已經慢慢平息,他語氣冷漠道:&ldo;你還有何事?&rdo;&ldo;理由不聽的話那可否聽一下解釋?&rdo;殷淺表情已經平靜下來,剛才那副咄咄逼人的淩厲模樣消失不見,&ldo;你總得知道他為什麼會傷心。&rdo;龍崇宇抿了下唇,聲音沙啞道:&ldo;理由和解釋有什麼區别?&rdo;&ldo;有,如果你選擇報仇,我就不會告訴你下面這些。&rdo;殷淺淡淡道,&ldo;他要化形了,就這幾天。&rdo;龍崇宇面色難看,指節攥得發白。&ldo;本來不應該那麼快的,我趕着出海也是因為這個原因。&rdo;殷淺像是想要慢慢地折磨龍崇宇一般,半晌才接着道:&ldo;不過就在剛才,我确定了一件事……&rdo;&ldo;就是因為這件事,你不希望我們在一起?&rdo;龍崇宇壓制着怒火自行猜測道。殷淺看着他的眼神也帶着三分氣惱七分憤恨,&ldo;的确如此,不過關鍵在你,而我并不信任你。&rdo;龍崇宇勾了勾嘴角,&ldo;不需要。&rdo;隻要殷玦相信他就足夠了。大約六百多年前,東海鎮海之寶被盜,殷淺也因此遭遇了最親密之人的第二次背叛,可是他卻不能把此事聲張出去,因為鎮海之寶的丢失也就意味着東海将面臨巨大的動蕩。那時候殷淺痛苦地幾乎沒辦法面對,在強逼着自己振作起來以後,他到處尋找着可以替代的法寶,直到最後他來到了龍溪山。龍溪山下的小村莊阡陌交通,村民民風淳樸,他卻為了隐世法寶,花了兩夜的時間在山下畫了獻祭的陣法,眼睜睜地看着幾百村民凄慘地叫喊着被法陣吸取了全部魂魄。法寶被引出後,殷淺顧不得消除作法的痕迹,蒼白着臉一路捧着那顆瑩潤的珠子跑回了東海。鎮海池水幹涸得很快,原本應該放置法寶的地方空空如也。他拿了那顆圓潤剔透卻看不出如傳說中那般神奇的珠子去頂替,片刻後,池水竟然真的再一次活了,從池邊滿溢。而整個東海,也慢慢開始從植物死亡、瘟疫頻發的詛咒之症中解脫出來。&ldo;後來又發生了一些事,那顆珠子也沒有能堅持很久,我把它放進了一塊玉裡。&rdo;龍崇宇臉色變了變,&ldo;殷玦手裡的那塊玉?&rdo;殷淺點點頭,&ldo;想必也是因此他才得以保住性命,而現在,恐怕也是要靠着這顆珠子化形的。&rdo;龍崇宇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才用陳述的語氣道:&ldo;你覺得他會把珠子還給我。&rdo;殷淺冷冰冰地看着他,&ldo;不,我覺得還可能出現更傷人的方式,比如說……你直接厭惡他的存在。&rdo;龍崇宇立馬就皺了眉,堅定地反駁道:&ldo;這不可能。&rdo;殷淺暗地裡觀察了龍崇宇很久,直到現在悄悄扣緊了鲛绡的手指才算放松下來,其實剛才隻要龍崇宇稍稍顯出一絲猶豫,那麼他是絕對不會再留情的。殷淺淡淡道:&ldo;我做的孽我自己擔,你可以恨我,但他是無辜的。&rdo;在這一點上龍崇宇難得和前任龍君達成共識,他甚至慶幸那顆珠子在五百年前保住了殷玦的命,至于血債,自然是要算到這位的頭上。不過,報仇于他而言,終究不抵殷玦重要,這是幾百年前就已經明晰的事,現在隻不過是再一次确認心意罷了。龍崇宇的身影飛快地消失在雨裡。殷淺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自己最後說的一句話,&ldo;現在用來鎮海的是我,報應不爽,你會如願的。&rdo;龍崇宇的選擇出乎他的意料,又似在情理之中,難怪殷玦會喜歡這個男人,殷淺心裡酸疼得厲害,搖搖晃晃地回程了。龍崇宇全身都被雨水淋得濕透,他回想着剛才那人說過的話,隻恨不得自己能夠再快一點,他感覺到了殷玦的不安和害怕,像刀子一樣尖刻地刮在他的心上。龍崇宇非常氣惱,氣惱殷玦的不信任,也氣惱往日對殷玦說過的話和做過的事,為什麼不能再對他更好一點呢?為什麼不能多傾訴幾次愛語呢?以至于殷玦在得知了舊事的情況下竟然無法信任他,并且那麼地傷心與無助。龍崇宇是在他和殷玦的房子裡發現人的,别墅還是原來的别墅,牆面上一絲縫隙也無,因為他離開時用法術加持過所以完好無損,與他和殷玦離開時一模一樣。屋子裡沒有燈,雖然這樣的光線對于他來說并不會造成任何影響,但是當他看見殷玦正低伏着身體撐在料理台邊上,對着垃圾桶幹嘔的時候,他還是覺得一瞬間眼前的一切都變得灰暗了。&ldo;你在做什麼!?&rdo;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一把将殷玦壓制在了料理台上。&ldo;唔!&rdo;殷玦捂住被撞疼的胃,一不小心痛呼出聲,他的額頭上沾滿了細密的汗水,臉色是不正常的慘白,他緩緩地睜開眼看了看龍崇宇,從來都是波瀾不驚的眼眸第一次露出了悲哀的神色。龍崇宇被吓得狠了,趕緊将殷玦打橫抱到了松軟的沙發上。殷玦軟趴趴地縮成一團,他手忙腳亂地端過水杯給殷玦漱口,然後又兌了一杯檸檬水給他止吐。檸檬是從儲物袋裡翻出來的,還算新鮮,隻不過龍崇宇心亂得不行,把東西弄得一團糟。又酸又苦,龍崇宇小心地喂着殷玦喝了一點,然後殷玦就撇開頭不再張口了。龍崇宇給他擦了嘴角,又急又氣地摟進懷裡輕輕揉按着剛才撞疼的地方道:&ldo;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還難不難受?&rdo;殷玦呆呆地搖了搖頭。龍崇宇抱着他心疼地啄吻着他的眼角和嘴唇,他怕自己一個控制不住又把殷玦勒得疼了,都不敢太用力。等殷玦臉色終于開始不那麼蒼白以後,龍崇宇才重新幫他調整了一個姿勢,以便自己能夠更好地将他擁入懷中親吻。殷玦半晌才出聲道:&ldo;他呢?&rdo;龍崇宇知道殷玦指的人是誰,&ldo;他回去了。&rdo;殷玦漆黑幽靜的眼眸一動不動地盯着龍崇宇看了一會兒,似乎心髒才從長時間的停滞中跳動起來,&ldo;那……那你……&rdo;龍崇宇眼神有些黯淡,聲音也透着一絲委屈道:&ldo;連你也不相信我。&rdo;殷玦小扇似的睫毛上還凝着之前強迫自己嘔吐時墜上的淚花,現在他就這麼咬着嘴唇眼神萬分難過,龍崇宇真是再怎麼生氣也說不出重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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