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二人對房順的軟刀子并不怎麼感冒,都歪過頭去,不願意看他。
房順呢,也不氣惱,就是扶着膝蓋,語氣平緩的給他們講起了故事。
很多年前,他還是個初入軍營,少不更事的愣頭青。他們旅奉上峰之令,清剿于阗的一支在當地為禍多年的馬匪。
馬匪的首領,是一對雌雄大盜,這兩個人挺有意思,幹的是打家劫舍勾當,非要标榜清高,打出了劫富濟貧的旗号。
他們的目标不是商隊,也不是平民,恰恰是那些最不應該招惹的官員和豪強。
但也因為他們專殺貪官污吏,豪強惡霸這個特點,投效之人源源不斷,總能死灰複燃,于阗的守軍一直沒辦法徹底消滅他們。
當然,這也許跟他們的經曆有關。苦出身嘛,都憐憫弱者,也都有一股子逆意。他們覺得自己有力量去用他們的方式,改變這個世界的規則。
是啊,反正命運的不公,多麼誘人的口号!
但縱然是前仆後繼的反抗,也注定是飛蛾撲火的結局。因為他們的反抗,隻是官員豪強酒桌上的談資。
結果,自然是無比的悲壯,他們的屍體堵塞了河流,将河水染成了紅色,那對苦命鴛鴦拼盡最後的一絲氣力爬向對方,在最後一尺的距離上,氣絕而亡。
他們的首級被傳閱州縣,沒人管是否公平,他們隻是被定義為“反賊”,成為了官府警示世人的一塊招牌。沒過幾年,他們做過些什麼,便沒人記得了,就好像從來沒活過。
“我看你的官檔,弘農楊氏的子弟,雖然是個庶出,但趕上了武皇加恩給母族,你也在千牛衛蔭了一個正八品下的宣節副尉。”
“你在千牛衛熬了十年,也僅僅升了一級。宣節校尉,正八品上!宰相家看門的仆人,都比你的品秩高,心裡很不忿吧!”
就因為不忿,所以不服,總想着報複,發洩一下滿腔的怨憤。而這時,他遇到她,一個與他命運相似的女人。兩個人苦難相同,命運不濟,相互取暖,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
在皇宮,侍衛與宮女私通,宦官和宮人對食,是禁忌沒錯,但從來都是屢禁不止。而上面呢,隻要做的不過,也往往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對這種潛規則,房順不說對,也不論錯。他隻是單純的不相信,這世上的人,有多少人能跟那對馬匪夫妻一般生死相随。
為了驗證這一點,他決定跟二人玩一個遊戲。
“你楊逸夫,如果你願意合作,不僅會被無罪釋放,大閣領會出面,保他在千牛衛做個六品參軍。這跟每日站值,可是天差地别的。”
“你徐姑娘,女士優先,本将給你機會先說。隻要你說了,我在内相那替你求情,放你出宮,如何?”
徐嫣冷冷一笑,沖着房順啐了一口,然後又把頭扭了過去。态度非常明了,她放棄了。她堅信,他二人之間是真心相愛的,可以做到同生共死。
哦!房順了頟首微笑,又轉頭看向楊逸夫:“本将加磅,你說了,保你到南衙,做個五品官,怎麼樣?”
楊逸夫搖了搖頭,他根本就不相信房順的話,五品,他當他是誰?這話要是當朝宰相說還有幾分可信度,一個比自己還年輕家夥,哼,他自己有五品嗎?
“嗨,看看這個!”,房順掏出了芙蓉牡丹令,楊逸夫是千牛衛,他再傻也該明白什麼叫“如朕親臨”,更該清楚房順代表的是誰!
房順手握禦令,口含天憲,他的承諾自然是有效的,否則就是天子出爾反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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