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愔不由閉上眼,想起多年前那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
那時的夏懷真……不,準确的說應該是“蘇曼卿”,她和夏懷真就像共享一具身體的孿生姐妹,長着一模一樣的臉,性格卻是南轅北轍。如果說,夏懷真是夏日傍晚的栀子花,潔白、孱弱,散發着沁人心脾的芬芳,那蘇曼卿就是夜色深處的一株水晶蘭,生長在黑暗中,從肮髒的腐殖質中裡抽出花莖,開出的花兒卻是晶瑩剔透、一塵不染,讓人不由感歎造物的神奇。
她軟禁了沈愔一個禮拜,那七天裡,沈愔被眼罩蒙住雙眼,看不到這女孩的臉,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蘇曼卿絕口不提他卧底的身份,隻是乖巧地蜷在他身邊,随手翻開一本詩詞選集,也不嫌口幹舌燥,就這麼一首一首誦讀下去。
——多年後回想起來,沈愔忍不住懷疑,自己對古典文學深厚的興趣就是那時培養起來的。
蘇曼卿從沒探問過警方内部情報,更沒做過“不可言說的事”,由此可見,這妹子某種程度上也是個色厲内荏的嘴炮。她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在陽台——應該是陽台,因為沈愔能感受到陽光的熱度,還有拂面而過的清風——擺上一張鋪了軟墊的長椅,将沈愔安置其中,自己則打橫躺下,散落的長發水藻似的鋪落沈愔膝頭。
沈警官手足無措了片刻,戴着手铐的腕子僵在半空,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幹什麼?”
短暫的安靜後,他聽到蘇曼卿輕聲一笑。年輕女孩嬌嫩的臉頰在他膝頭蹭了蹭,自顧自地讀道:“……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沈愔被剝奪了視覺,目不能視的黑暗中,其他感官反而越發清晰。他聽到這女孩清冽甜美的聲音念着詩詞,每句話的尾音都稍微拖長,分明是闊達疏朗的詞句,居然被她念出幾分旖旎缱绻的意味。
他能感覺到這女孩的長發從膝蓋上散落,其中一绺垂在小腿邊,若有似無地蹭着腳踝。那一片皮肉下的神經元就如過電似的,沸反盈天地揭竿而起,難以形容的電流沿着神經末梢逆流而上,在大腦中樞炸開了水陸道場。
他還聞到了一股極其淺淡的香味,凜冽、清冷,像是柑橘和薄荷糅合在一起,在海水中無聲無息地綻放。
第59章刑囚(下)
沈愔不懂調香,更說不出香水品牌,直到很久以後,他陪丁凱薇逛商場時,才在亂花漸欲的香水櫃台中找到了這縷似曾相識的幽香。
那原本是一款男士香水,在配料中去除了刺激濃烈的芫荽和麝香,再添上溫和清冽的柑橘和五月玫瑰,入木三分地勾勒出冷水美人柔婉的輪廓。
不知什麼時候,蘇曼卿的聲音逐漸低弱下去,呼吸規律而綿長,竟然在一個緝毒警的懷裡睡着了。
有那麼一瞬間,沈愔生出一種強烈的沖動,想摘下蒙住雙眼的厚布,将這女孩當作人質,從這個人間魔窟中逃離出去。
指尖已經觸碰到眼罩,但是最後一刻,他還是生生按捺住了沖動。
——這個選擇非常明智,因為就在沈愔擡手的瞬間,一個小小的紅點出現在他胸口,左邊第三和第四根肋骨之間,靠近心髒的位置處。
不為人知的角落裡,一雙眼睛正冰冷地注視着他。
那時的沈愔就像希臘神話中的音樂家奧菲斯,憑着一往無前的勇氣和堅忍不拔的意志,得到了冥王的垂青,可以有一個機會帶着心愛的妻子重返人間,條件是從冥界回到陽世的一路上,他不能回頭看。
神話傳說中,奧菲斯沒忍住誘惑,最終在離人間一步之遙處,再次失去心愛的妻子。
沈愔顯然要幸運得多。
這時,蘇曼卿在他懷裡翻了個身,面孔貼着他大腿,隔着一層布料輕蹭了蹭。
這不經意的舉動仿佛一顆小小的火星,落在重重交織的猜忌、戒備與難以言喻的悸動上,“轟”一下燒出一把無聲無息的驚濤駭浪,浩浩蕩蕩地席卷身心。
沈愔冷如玉石的臉居然被這把不期而至的火燒出一點淺薄的绯色。
他倆此刻實在太暧昧了,無論是蘇曼卿躺在他膝頭的姿勢,還是身體相挨近的部位,都帶着幾分耳鬓厮磨的意味。就在沈愔僵着兩條胳膊,不知何去何從時,伏在他膝頭的蘇曼卿突然抽搐了下,含混不清地說了句什麼。
沈愔蓦地愣住,明知這女孩是說夢話,還是忍不住追問道:“你……你說什麼?”
蘇曼卿又喃喃地喚了一聲:“……老師。”
沈愔當時還不知道這女孩的真實身份,更不清楚她夢裡輾轉惦記的“老師”指的是誰。但他隐約有種預感,這個“老師”在蘇曼卿雲遮霧繞的内心深處占據了一個十分重要的位置,仿佛一根隐隐綽綽的線,隻要溯源而上,就能觸摸到這女孩隐藏在重重堡壘之後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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