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車的牛頭人吧嗒着嘴裡旱煙,它挑開頭上鬥笠,看着濃蔭道上,槐花樹影下,一點黑色正在迅速漲大。
指蓋大小的黑色漩渦越漲越大,幾乎占據道路。牛頭人冷冷瞧着,将煙杆在車棂上敲擊幾下:
“小姐,有怪事。”
馬車裡的人嗯了一聲,遲遲沒有動靜。
一隻棕色馬丁靴從漩渦裡踏出,往上是妥帖寬松的深藍牛仔褲,黑色皮帶、白色襯衫……
擋在路中央的是個身材高壯的男人,寸頭虎目,足有一米九的個頭,身材勻稱結實,挽起的襯衣袖子下,露出不那麼誇張的人魚線。
車簾裡探出一隻白淨的手來,按在牛頭人肩膀,那畜生呆了呆,仿佛石化了一般,就連口鼻間吞吐的煙霧好像也靜止下來。
寸頭男人聳聳肩:“别誤會,我可沒有惡意……”
那手縮回車簾,車裡沉默了好久,才響起女人遲疑的聲音。
“你是,天官?”
寸頭男人嘿嘿一笑:“怎麼說呢,曾經是!”
“怎麼做到的?”
男人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有筆好買賣,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車裡再次沉默,男人也不着急,輕輕吹着口哨,吊兒郎當的。
“你知道我是誰嗎?”
男人歪歪頭:“嗯……谪仙嘛,大家都這麼叫。”
馬車震動了一下,花花綠綠的裝飾簌簌抖動。
“那你們這些爬蟲,還膽敢走到這裡對我頤指氣使……”
素白的手從車簾裡探出來,指尖對着男人,微微抖動,那蔥段般玉指周圍,空間正劇烈地扭曲着。
“老人家,别激動!我是不知道你被貶有多久啦,但實力大打折扣那是一定的,好心勸你一句,别惹我,老人小孩兒,我也照打不誤!”
手指遲疑一下,縮回車裡:“滾,我沒興趣……”
男人咂咂嘴,笑的意味深長,“聽聽也無妨嘛,一把年紀了脾氣這麼差的真是少見……”
……
吧嗒。
旱煙杆落地,牛頭人晃了晃腦袋,跳下車撿起煙杆,重新填上煙絲。
畜生重新坐回車轅,吆喝馬兒前行,車裡傳來女人低沉聲音:“回頭,去荥陽。”
牛頭人傻呵呵點點頭,“是,小姐。”
大雄寶殿内的幽暗渾若一潭死水,威嚴神像下的文士微微弓着背,對着神像雙手合十,對适才殿外的打鬥好像并沒有什麼反應。
布玉檀抖起劍條,“就是他?”
“别進……”
白月棠本能的去拉布玉檀,殿内靜的詭異,燭火照不到的陰影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窺視。
布玉檀縮回已經邁出去的腳步,卻‘咦’了一聲。
白月棠低頭一看,兩人雖未動作,卻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邁進了大殿門檻。他心裡一沉,拉着布玉檀往後退去,那門檻也随着兩人腳步往後平移,咫尺之間,似乎永遠也無法跨越了。
門外夜色漸深,那些被布玉檀擊倒的衛兵,也不見了。
“二位……”
神像下的文士站起來,輕松抖動袍袖,緩緩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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