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雲樂忽而覺得輕拍着燕甯後背的手上一片滑膩,她側目望去,便看到自己的掌心已然沾染上一片猩紅血色,心中一緊,她握緊自己的手,抖着雙唇,道:“先生,你背上......”
“無礙,一點刮蹭的皮肉傷。”燕甯咽下喉間湧上來的血水,喘息着開口,他吃力地擡眼看了一下天色,或許是下雨,因而天色一直是陰沉沉的,周邊也是霧氣濃郁。
卻不知看到了什麼,燕甯臉色微變,緩緩吐出一口氣,他轉過頭,輕聲道:“不能留在這裡,我們先離開。”
“好。”祁雲樂自然知道不能在這裡待着,原本漸弱的雨水逐漸又大了起來,這兒毫無遮擋,燕甯身上的傷雖然看不到,卻也感覺得到傷得不輕。
他們必須盡快找到一處遮蓋之地,安身療傷。
祁雲樂勉力扶起燕甯,燕甯的面色異常難看,極淡的唇色使得他看起來更加虛弱。他倚靠着祁雲樂,深一步淺一步朝前走。
燕甯看了一眼霧氣最為濃郁的水岸邊,眉頭微微一擰,側身将祁雲樂遮掩住。
“朝西走。”燕甯的聲音很輕。
祁雲樂擡頭看了一眼燕甯,而後點點頭,扶着燕甯繼續朝着西邊行進。西邊正是與水流相反的方向,兩人緩慢地朝着那一頭走去。
西邊的路不好走,泥濘而崎岖。一路朝前,荒無人煙,祁雲樂不由得停了下來,她并不擔心自己走錯方向,但是她怕耽擱時間,耽誤了燕甯身上的傷。
祁雲樂停下的時候,燕甯昏沉的意識也稍微回了點神,他低低地問了一句:“陛下,怎麼了?”
“先生,這兒好像沒什麼人,我們是不是走錯了?”祁雲樂擔憂地看了一眼此時越發蒼白虛弱的燕甯,不安地道。
她隻覺得倚靠着她的燕甯身上的溫度越發寒冷,他自己并沒有注意到,他的大半力道都倚在了祁雲樂的身上,好在祁雲樂本也是習武之人,緩過了先前的虛軟,倒也還撐得住。隻是祁雲樂知道燕甯若不是實在撐不住了,是不會顯露出這般姿态。
燕甯搖了搖頭,他的聲音輕飄飄的:“繼續往前走。不要靠近河水。”
祁雲樂愣了一下,并不知道燕甯話語的意思,可是看着燕甯說完這一句話以後,便低低地喘了一口氣,知道燕甯怕是要撐不住了,她沒有再發問,而是扶着燕甯繼續朝前。
燕甯低着頭,他微微垂下的眸子裡閃過一抹淺淺的暗紅色。他握緊了垂在身邊的手,掌心中掐出的尖銳的疼痛,令他昏沉的意識稍稍清醒了些許。
“有人?”祁雲樂心頭一喜,她看着前方在缭繞的霧氣裡若隐若現的一道人影,不由得提高聲量,喊了一句:“喂,前面的,勞煩問一下......”
平日裡,祁雲樂的警惕性不低,隻是現下心中滿是對燕甯的擔心和焦慮,驟然看到荒無人煙的地方出現一個人,她也來不及多思慮,隻想着盡快找尋一處安靜的地方,替燕甯看看身上的傷。
燕甯聽得祁雲樂的聲音,他勉力打起精神,朝着前方看去。很快,便見着霧氣中那道人影慢慢清晰,祁雲樂這才發現,那是一個眉目清秀的女子。
那名女子注意到祁雲樂和燕甯,她略微一頓,而後對着兩人躬身一禮,并未開口說什麼,隻是沉默地朝前走。
“姑娘,姑娘,你等一下,請問......”
祁雲樂眼看着那名女子要離開,她焦急地又喊了起來,話還未說完,便見那名女子側過身子,又微微一欠身,伸手朝前比了一比,便又轉身繼續朝前走。
祁雲樂愣了一下,她回頭看向燕甯,小聲地道:“她,是要我們跟着她,朝那裡走嗎?”
燕甯沉默地看着那名女子,聽到祁雲樂的話,他低頭看向祁雲樂,雙眼定定地看着祁雲樂的雙眸,看着那雙琥珀色的雙眸偶爾閃過的一絲流光,仿佛是流動的水波一般,帶着細閃的光亮,璀璨耀眼,卻又異常美麗。
他伸手輕輕地撫向祁雲樂的額頭,冰冷的手籠罩住祁雲樂的雙眸,宛如寒冰一般的冷意令祁雲樂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她不知道燕甯要做什麼,隻是下意識地閉上雙眼。
那手分明是冷的,可是掩蓋住她雙眼後,不過一會兒,便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溫熱感,好像有一道溫暖的氣流勻過,很舒服,但卻很短暫。
燕甯的手放了下來,他的面色越發地暗淡,祁雲樂睜開眼,不解地看着燕甯。
燕甯沉默了一會兒,才帶着氣音地道:“走吧,跟着那人走。”
“哦。”祁雲樂不大明白地點了點頭。
前方那位姑娘并沒有走得多遠,她似乎有意在等着他們。等到他們跟上來之後,才又繼續朝前走,淅淅瀝瀝的雨水還在下着,燕甯和祁雲樂身上早就濕透了,雨水順着衣裳滴落下來,隻不過順着燕甯的衣角滴落的是淡淡的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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