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正準備起身燒水洗衣,就看到順順小跑過來,将她扶到旁邊床榻上坐下,“嬢嬢,我幫你燒水。”“無事獻殷勤,準沒好事。先說說看什麼事。”順順趴在王氏膝上,“嬢嬢也畫幅畫給我吧。”王氏松了口氣,“我還以為什麼難事呢,你想要什麼畫?”“嬢嬢聽說過棉花嗎?當地人也叫白疊”王氏滿臉問号,“棉花?是什麼花,從未聽聞,我畫不出。”“沒關系,我描述給嬢嬢聽。”王氏看看日頭,“時間不早了,下午再說,我還有一堆活沒幹呢。”順順乖巧的點了點頭,“我幫嬢嬢。”
馬上就是千秋節,也就是武皇後的生辰,正是上賀表,表忠心的好機會,錯過這次,可要再關一年了。門外執帚的王氏看看正在爐竈邊搓洗衣物的順順,心裡一陣暖意。都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自己落難後,人人都想明哲保身,隻有這孩子不顧前途也要來舊苑照顧她們。正是有順順安安在,才令絕望的自己心中生出點點期許。
順順拿起王氏畫的草圖直搖頭,“嬢嬢,還是不像。棉花頂部圓滾滾的,被褐色的花萼分成四份。”王氏也直搖頭,一下午都畫三遍棉花了,“世上哪有這麼怪的花,夢中事物豈能當真。”“嬢嬢,真的有~”順順晃着嬢嬢身子撒起嬌來。
一月後,順順看着嬢嬢所畫已有八分像的棉花圖樣,心中猶豫,不知該如何開口。“順順,怎麼了?不是一直嚷嚷着要棉花圖嗎,到手了,怎麼反而不開心了呢?有心事?”王氏握着順順的手,關切的詢問。“嬢嬢,武皇後千秋,我準備上賀表。這幅圖,我準備夾在賀表中,上呈皇後殿下。”王氏直直的盯着順順,遲遲沒有開口。順順不敢再看嬢嬢的眼睛,低下頭去,“嬢嬢,您怪我?”順順跪在王氏跟前,“對不起,我讓您傷心了。”
王氏将順順拉起身,緩緩開口:“也好,你從前性子有些執拗,心中有怨,從不肯說一句軟話,如今是該為自己打算了。誠然,我不喜甚至怨恨她。是你們姐妹的到來才讓我不再沉湎過去,不至像蕭蘭茵一樣隻能靠恨意活着。你們是我後半生唯一的慰籍,但我不能這麼自私。我的喜惡不重要,你們的未來最重要。”王氏握住順順的手,對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們還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絕對不能陪我們在這舊苑中蹉跎此生。你将賀表寫好,嬢嬢為你潤色。”
“嬢嬢,我…”順順心中百感交集,隻覺酸楚,無語凝噎,隻反手抱住王氏,淚如雨下,“嬢嬢,我不會讓您和阿娘有事的,我長大了,我可以保護好自己和妹妹,我也可以保護好您和阿娘。”“因為您也是我此生最大的慰籍。”順順心中暗想
安安拿着幾顆柿子,笑嘻嘻的沖進來,卻看到抱頭痛哭的阿姊和嬢嬢,吓得臉煞白,不知發生何事,抱着順順也開始哭。順順疑惑的向安安問道,“你哭什麼?”安安抹抹眼淚,“我看嬢嬢阿姊都在哭,你們傷心,我就跟着傷心。”順順與王氏對望一眼,噗嗤一笑,這孩子真可愛。“好了,我們無事。我與嬢嬢還有正事沒商議完呢,自己先去院裡玩吧。”
順順平複心情,“嬢嬢何不與我們同上賀表,以示恭順。”王氏搖了搖頭,“我已心如枯井,不想再費心了,何況這是我最後的尊嚴了。你們想做什麼便去做吧,不必管我。”“嬢嬢希望我們姐妹平安喜樂,我們亦願嬢嬢平和安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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