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公主,聖人已下诏,驸馬都尉升任袁州刺史。”順順聽着侍女的“報喜”,手中的茶端在半空,身體仿佛僵住一般。“就權毅那樣的還能升遷?圖什麼,圖他能花天酒地?”李二合(老李頭)忍不住出口嘲諷。
侍女将順順從呆滞中喚醒,“府上是不是有位甄氏,已懷有身孕?”侍女不明所以,不知公主為何會突然想起甄氏,“是。甄氏自入府以來,一直想來給公主敬茶請安,可您諸事繁忙,一直也不願見。是否要召甄氏前來?”
“不必了,找個由頭,給些錢财,趕出府去。”“啊?!”侍女和李二合同時驚叫出聲。公主待人寬和,慈悲心腸,怎會苛待妾室,不問緣由就将懷孕的娘子逐出家門呢?“怎麼,吾想打發個賤妾也不行嗎?還不去辦!”侍女何曾見過公主大發雷霆的樣子,不敢耽擱,隻得聽令退下。
望着醉醺醺口中大罵‘妒婦’的驸馬,順順似未聽見般别過臉去,起身回屋,行過兩步後,轉頭歎氣,“我是在救她。你明日就上書請辭,或許還有轉機。”話罷,再不理會目瞪口呆的驸馬,回到神堂。
寂靜深夜,順順斜倚在床邊,一言不發,空洞的眼神中,兩行清淚滴落在裙帶上。“出什麼事了?你之前不這樣的。”李二合柔聲詢問。“将欲取之,必先予之。”順順靜靜開口,接到聖旨的那一刻,她已然知曉,聖人殺心已起。“李二合不通詩書,但也明白大難來臨。“真的到這一步了嗎?”順順虛弱的點點頭。“我以為我可以坦然面對這一天,可當它真的到來,為何我仍會心有不舍?”他厚實的手掌虛空撫在順順手上,“沒人不怕死,不管未來如何,我陪你。”
順順深吸一口氣,轉頭望向二郎,就在七日前的上元節,他們還在金明橋上仰望漫天燈火,許下心中所願,以洶湧人潮為證,互明心意,沒想到,這麼快就要迎來結局。“我的時間不多了,你的事要抓緊了。”兩人默契點頭。
李二合,長安萬年縣人,本為一名萬年縣衙役典事。三年前,他師父離奇自盡。“我師父在府衙勞心半生,卻成了那群狗官的替死鬼。我剿過匪盜,治過纨绔,立功無數,想升個掌固,卻終生不得。唉,什麼世道。”順順輕笑,“你想做掌固?我看你整日郁郁不得志的樣,還以為你志在宰執呢。”李二合頭一揚,冷哼一聲,“流外官也是官嘛,流外七品呢,每月能領500錢,可以買百鬥米,夠一戶大半年的口糧呢。”
收回玩鬧神情,正色說道,“我離掌固最近的一次,還是生前追查師父死因,追查到盧縣尉田莊中囤積刀劍,暗中倒賣。這批刀劍,是隴右道都監克扣兵營分例所得,在盧縣尉處寄存,倒賣後分贓。事發之後,他們以縣衙所收兵刃代替這批刀劍,聲稱是我師父轉移了兵刃并倒賣謀私,他解釋不清,隻能自盡。當時陳都監曾提議用掌固之職換我放棄追查。我想着,人都死了,活人日子總還要繼續。何況當時盧縣尉已死,也算對師父有個交代我就答應了。我真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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