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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苦寒（第1頁）
夜中的黑暗，令人不喜。
可，夜中的黑暗，豈非往往可以改變一切？
黑暗不吊影，雨水不留蹤，若想在充滿雨水與黑暗的處境中追尋有心逃離的人，屢屢并非易事。
路上，易清賢正帶着易寒宇以及老鴻狂奔。
易寒宇的手被哥哥緊緊拉着，以前他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逃命，但此刻，他知道了。
所以他的動作不但迅速，而且極其機敏，并沒有拖緩一星半點哥哥的步伐。
生死掙紮的人總是格外敏捷的。
易寒宇感覺到四周的黑暗似乎在飛速後退，可仿佛永遠都後退不完。
奔逃中他有點失神，有點淩亂，總覺得自己頃刻間就變得運氣不好了。
因為在沒來此處之前，他本還在享受着他的少年夢。
少年英俊又多金，少年香花又美酒，兼之胡作非為，調戲漂亮女人，這該是多麼歡樂的時光？多麼喜悅的人生？
可是此刻，這一切竟像是一場夢！
夢裡頭，彷佛有着一道看不見的高牆，将他隔絕在了那些歡樂與喜悅之外。
他邊跑邊望着近在咫尺的哥哥，卻總還是感覺到哥哥離他太遠，總覺得哥哥應該再與他靠近一些，再給他多一些安全感。
他的雙足縱然已經麻木，但他的眼睛卻沒有麻木。
所以他就忍不住要多看，多想。
他縱然已驚慌失措，但他求生的本能卻已變得一絲不苟。
他望向哥哥的另外一隻手。
劍已在手。
蒼白的手，血紅的劍。
一切都很可靠，一切卻又漸漸疲憊。
因為黑夜總是讓人疲憊。
身後，他能聽得清清楚楚，有人在追趕。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有了這麼清楚的意識。
有時候，逃跑的人是為了活命，追趕的那些人也是為了活命。
追與逃都不成的話，就都要丢命。
黑衣首領在呼嘯聲中招來了另外一名黑衣頭目。
兩人對視一眼，随即率領十幾人縱身于馬背，雙腳奮力夾馬急馳，拼命追擊。
對于他們來說，非是與巡捕們有着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而是受人所托。
但這所托卻比深仇大恨還可怕。
這次出手，他們早已計劃得極為周密，絕不允許水月城的巡捕們逃出他們的掌控，就是不顧一切他們也要置巡捕們于死地。
斬草除根。
否則，他們也會被别人斬草除根。
快馬方當追出幾百丈，黑衣首領就見一人一騎在等着他們。
他定眼一觑，馬背上的那人卻是他們的内應老張。
黑衣首領沒有多想，他認為老張是在乖乖的等候他們。
等候着向他們求饒，等候着因為失敗而被責罵，也等候着将功贖罪、一起追擊敵人。
于是黑衣首領越發快馬加鞭，眼看就要與老張彙合。
“轟！”
一聲爆響，連空氣都是引起了轟鳴，氣浪與水浪疊加，噼裡啪啦。
老張吞下了爆體丹，引爆了自己的身體，屍骨無存，形神俱滅！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頃刻間令得一衆追擊而出的黑衣人恐慌回撤，有幾個來不及撤退的人頓時就被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漫天飛灑，死得不能再死。
“混賬！”
險境叢生，黑衣首領咬牙切齒的罵一句，他總覺得今晚的任務十分不順。
但不順歸不順，一切又緊迫的須要繼續，也須要結束。
等他理清完氣浪與水浪，入眼所見，卻哪裡還有半點那三人的影蹤？怕是早已去得遠了！
他也有些慌了，遂怒吼一聲：“追！不然我等都得死！”
話音未落，剩下的黑衣人越發不遺餘力瘋狂追擊。
誰人又知道，其實他們也已沒了退路？
你死我亡，就是今天他們的一切。
再次追出十幾裡，黑衣人群仍未得見那三人的蹤影，但他們卻見到了幾棵大樹橫着倒在路上，并且倒下的大樹盡數往高處堆放在一起。
這一阻擋，快馬是不可能躍得過去的，可惡地将他們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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