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二日,蕭何前來拜見漢王。
漢王且怒且喜,斥罵蕭何說:“你逃跑,為什麼?”
蕭何說:“臣不敢逃跑也,臣追逃跑者而已。”
漢王說:“你所追者是誰?”
蕭何說:“韓信也。”
漢王再斥罵說:“諸位将軍逃跑者以十計算,蕭公無所追。追韓信,欺詐我也!”
蕭何說:“諸位将軍容易得到而已。至如韓信者,國士無雙。大王必欲長久稱王漢中,無所使用韓信,必欲争奪天下,非韓信無可與謀劃大事者。瞧大王計策怎麼所決定而已。”
漢王說:“我也想要向東而已,哪裡能郁郁久居此地啊!”
蕭何說:“計策一定想要向東,能任用韓信,韓信便留下,不能任用韓信,終歸逃遁而已。”
漢王說:“我為了公任用韓信為将。”
蕭何說:“即使為将,韓信不會留下。”
漢王說:“任用為大将。”
蕭何說:“非常幸運!”
于是漢王想要招呼韓信拜官之。蕭何說:“大王向來傲慢無禮。現在官拜大将,如同招呼小兒,此乃韓信所以離去也。大王一定想要官拜之,選擇良日,齋戒,設壇場,具有禮法,乃可成而已。”
漢王準許之。諸位将軍都高興,人人各自以為得大将。至官拜大将,乃是韓信也,一軍都驚慌失色。
韓信官拜典禮完畢,漢王就坐。漢王說:“丞相數次談論将軍,将軍何以教寡人計策?”
韓信辭謝,趁機詢問漢王說:“現在向東争權天下,難道不是項王嗎?”
漢王說:“對。”
韓信說:“大王自己估量勇悍仁強比項王怎麼樣?”
漢王默然良久,說:“不如項王也。”
韓信再拜贊許說:“即使韓信也以為大王不如項王也。然而臣曾經侍奉之,請求談論項王之為人也。
項王發怒聲叱咤,上千人都一動不敢動,然而不能任屬賢才良将,此僅匹夫之勇而已。
項王見人,恭敬慈愛,言語溫和,人有疾病,痛哭流涕分自己食飲分給患者;至讓人,有功應當封爵者,雕刻好印捏在手裡,即使磨損殘缺也不舍得給予有功之人,此所謂婦人之仁也。
項王雖然争霸天下而讓諸侯臣服,不居住關中而建都彭城;違背義帝之約定,而以親近喜愛人分封為王,諸侯憤憤不平;驅逐其舊日君主而讓其将相稱王,又遷徙驅逐義帝安置江南;
所過之處無不殘殺毀滅,百姓不親附,僅迫于威強而已。名義上為霸主,實際上失天下人心,故其強容易弱。
現在大王如果能反其道,任用天下武勇之人,哪裡所不誅殺!以天下城邑封功臣,哪裡所不服從!以義兵順從思念東歸之士兵,哪裡所不散!
況且三秦王為秦國将軍,率領秦國子弟兵數年了,所殺亡人數不可勝計;又欺騙其士兵投降諸侯,至新安,項王詐騙活埋秦國降卒二十餘萬,唯獨章邯、司馬欣、董翳得以脫身。秦國父兄怨恨此三人,痛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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