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手半劍,站立在越發狂暴的奔雨中,霍恩靜靜地注視着讓娜。
他握緊了手中的劍,沉甸甸的。
這劍約有三斤重,護手上刻着一個蒼白的屮字雕紋,上面還有一行看不懂的艾爾銘文。
這把劍對付一下森林裡的野狼野狗什麼的,勉強夠用了。
可對付仿佛雷神下凡的讓娜,估計就是個裝飾品。
除非她能伸長脖子,讓自己砍。
瞥了一眼還在為他加油的村民們,霍恩額頭的青筋都在跳動。
他有時真的無法理解,這些人到底在想什麼?
騎士老爺不好惹,魔女就好惹了嗎?
一個騎士把你們欺壓成什麼樣,而一個魔女卻要上百上千名騎士的圍剿,這樣的實力對比,還看不出來嗎?
把人家從老鄉逼成老鄉人,當場一個無雙把大家都圖圖就滿意了?
本來霍恩想趁機逃跑,可被那幾個村民一喊,結果就讓自己直接暴露在讓娜的視線中了。
不說霍恩原本在讓娜眼裡就不算什麼,就算他倆真有什麼關系,六親不認的狂暴化魔女會在乎嗎?
恨恨地提起長劍,霍恩牢牢記住了那幾個喊話人的面孔,聖孫子心眼小,你們等着吧。
逃又逃不掉,打又打不過,霍恩尋摸一陣,隻能無奈地再次掏出拿手絕活——招安。
安撫完村民,安撫騎士,現在又得安撫魔女。
都快變成三家姓奴了。
該如何安撫讓娜呢?以聖父之名?還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直視着她的眼睛,霍恩試探性地向前邁了一小步。
讓娜眼中的血色光輝突然減弱了一分。
這是怎麼回事?霍恩的心中出現了一個猜想。
他又邁出一步,讓娜身上的電光又突地小了半成,好像在避讓。
難不成……
深吸一口氣,霍恩挺直了身軀,向着讓娜緩緩走去。
看到霍恩持着劍向自己走來,讓娜提不起一絲力氣。
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霍恩,這個她曾經視為庸俗的哥哥。
當三年前老加拉爾去世時,她最需要依靠的時候,霍恩卻執意“逃”往高堡市,将她一個人孤身抛棄在那空蕩蕩的茅舍。
就如她七歲時,親生父親去世時那樣。
她以為第二次伸出援手的人是安多克,但其實,那是第二個加拉爾。
霍恩并沒有揭穿她對安多克天真的幻想,在無數個的謊言中,唯有他的謊言是善意的。
望着那個雨中持劍向前的青年,讓娜的視野有些模糊。
她第一次發現,那個庸俗愚笨的少年,比她想象的聰明得多。
她第一次發現,那個憨厚老實的青年,居然能露出如此殘酷冰冷的表情。
那麼淡漠,那麼疏遠,就好像她是個陌生人。
長劍撞到了一塊岩石,發出了一聲“叮”的輕響。
讓娜眸子中的紅色劇烈波動起來,身上的電弧跳躍得更加頻繁。
“我不是魔女!”
下意識地尖叫辯解,她無比希望她真的不是。
手半劍垂入地面,在松軟的泥地中拖出了一道長長的溝壑。
“我不是魔女!”
讓娜雙臂張開,電光奔流,将一旁的灌木、草地和樹木劈得焦黑,冒出了黑色的濃煙,可沒有一道落到霍恩身上。
霍恩的腳步停頓了一瞬,可依舊在堅定地前行。
“我不是魔女。”
不斷地吸着鼻子,嘴唇緊緊抿着,讓娜嘴角偶爾顫抖着向下,卻又被她自己強行提起。
霍恩默然地邁步,直到隻剩半步的距離。
他灰色的眼睛,居高臨下地看着讓娜的臉。
“我不是魔女。”
哽咽着嗓子,讓娜絕望而釋然地閉上了眼睛,或許這便是她應得的?
無論如何都消不去的電光,在此刻陡然全部消散。
可片刻後,預想中冰冷劍刃的觸感并未傳來,接觸她身體的,反而是什麼黏糊糊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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