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所對處,一身月白裡衣,衣上血迹斑駁的男子依舊屈着一條腿,蹲在她身邊。他笑的那麼那麼溫柔。那麼那麼滿足。卻又那麼那麼的……滄桑。景源。江夜白的心,沒來由的緊了起來。景源溫柔的将她把淩亂的劉海攏到耳後:&ldo;問吧。&rdo;&ldo;什麼?&rdo;&ldo;任何你想知道的,都可以。問吧。&rdo;景源眼中,有着淺淺的水光,那水光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又是柔軟,又是憂傷,&ldo;我啊……等這能夠将什麼都告訴你,不用再騙你,不用再瞞你的一刻,等了……整整五年。&rdo;也許是被他話語中的悲傷所感染,江夜白忍不住舔了舔發幹的嘴唇,緊張的問:&ldo;五年前怎麼了?&rdo;景源凝視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道:&ldo;五年前……我重生了。&rdo;重生!兩個字,再普通不過,卻像兩記巨雷,轟隆隆的劈了下來。江夜白起了一陣顫抖。而景源的聲音,連同他的手臂一起,溫水般攏過來,包住她,讓她不用害怕,也不用彷徨:&ldo;你還記不記得你在後山禁地看到的那面鏡子?&rdo;&ldo;預之他言?&rdo;&ldo;是。你當時,在鏡子裡看到的場景,不是預言。&rdo;&ldo;不是預言?&rdo;景源點了點頭,眼瞳如冰晶閃爍,那是極度的絕望,才會在一個人心中留下的痕迹:&ldo;而是事實。&rdo;!!!江夜白頓時就驚了。在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她突然知道了是怎麼回事。而景源接下去的描述,果然将她此刻腦中所想,一一化成了事實‐‐&ldo;事實就是,我們自小定親,長大後,兩家來往甚密,我們也順理成章的相愛。我考取了功名,在十七歲時,就當了巡撫,深受皇上的器重。就在那一年中秋,也就是今天,我娶了你……&rdo;鏡子裡,紅色的嫁衣。她和他,坐在華美的洞房中,深情相望。&ldo;我以為那是幸福的開始。孰料,卻是天人永訣的一刻。魔族入侵,天下大亂,你生性剛烈,不肯受ru,在新婚夜,用匕首自盡。&rdo;鏡子裡,鮮血覆蓋了鏡面。身穿嫁衣的她,倒在了血泊中。&ldo;我本要與你一起自盡,但那時,你娘出來阻止了我。也就在魔火降世的那刻,她的封印被掀開,恢複了記憶。她記得她是三百年前敗給了崇香的魔族公主,也記得自己對崇香立下的誓言,隻要有無極天書在手,魔族就會遵守諾言。可是,天書已被周圖毀了。沒了天書,你娘即使貴為公主,也沒有阻止全族的力量,于是,她用全部的魔力,做了唯一能做的一件事‐‐&rdo;&ldo;我讓他重生。回到五年之前,在悲劇還沒形成前,去把曆史更寫。&rdo;柳葉替景源說了下去,然後笑了笑,&ldo;這的确是我會做的事情呢。我果然沒有選錯人,景源,你成功了。&rdo;景源的目光始終定在江夜白臉上,須臾不離。因為隻有他知道,僅僅是這樣簡單的凝視,都十分的來之不易。&ldo;我一睜開眼睛,又回到了十二歲。周遭的一切都沒有變,但我自己,卻變了。我知道,有個叫做周圖的男人,會因為對你娘的愛而不得而堕身成魔;我知道他會事先毀掉天書;我知道五年後的中秋,他就會成功打開天眼,引魔族入侵;我更知道,五年後,大家都要死,而你……也會死……&rdo;他伸出顫抖的手指,在江夜白臉上先是輕輕的碰觸了一下,然後,慢慢的合起,将她的臉龐捧在手中。這樣真實的觸摸啊……這樣鮮活的面容啊……這樣灼熱的呼吸啊……這樣真實而堅定的活着。兩行眼淚就那樣從比墨玉還要幽深、比水晶還要明亮的眼睛裡流了下來。景源忽然抱住江夜白,将像是壓抑了一輩子那麼長的情感深深深深的爆發了出來。&ldo;所以,我不再讀書,上了蜀山;所以,我舍棄了跟你共處的時間;所以,在你也上山來後,對你視而不見,不敢相認……&rdo;那是一段怎樣掙紮痛苦的時光。多少次,有多少次想不顧一切的沖過去,抱住這個人,這個不認識自己,甚至還惱恨着自己的女子說:&ldo;夜白,夜白,你還活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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