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裡的電話又一次響起了,顧衡聽着那頭女聲說着:“老師,什麼時候,你才把我們的王給我們啊?”
昏暗的房間裡面,顧衡如小山的身子坐在那木頭桌子邊,他挪過頭看着旁邊巨大的沉石。
石頭是幽藍色的質地,一眼看去就能讓人聯想到冰冷的深海。
那是顧衡之前特意潛在海底撈上來的東西。
枯燥的時候,總是要給自己找一樣事情給做的。
他給自己打發時間,讓自己抹平情緒所做出的事情就是去拿小刀雕刻那一枚石頭。
現在那石頭已經雕刻出了一半的容貌。
看上去和顧行歌十分的相似。
但那不是顧行歌。
這個年長像是智者的男人,溫和沉穩的面容在這一刻像是有了一絲真實的情緒,他真實地盯着那一塊自己用刀雕刻出來的石頭看着。
在這個世界沒有重啟之前。
在遇到愛人的第一世的時候。
那時他的愛人曾在海底裡面找出一塊石頭雕刻成了他的樣子。
并不是很大的東西,也就一個拳頭大小。
遠遠比不上他找上來的,像是一塊椅子那麼大的沉石。
那時的他對着顧衡說:“我也沒有什麼特别的,唯有一點雕刻的本事還算勉強能夠拿得出手。”
清風明月裡面,周圍都是熱鬧的人群。
他的愛人看着他說:“這是送給你的禮物。”
“希望你不要嫌棄。”
那個時候,他們還不是愛人。
後來,顧衡總是舉着那一塊雕刻出來的石像随身揣着。
還對着他偶爾會輕微臉紅的愛人,平和說:“你總是很少送我一些東西。”
“所以我總是想更珍重一些。”
“我想——”顧衡:“如果這雕刻出來是你的樣子,那會更好了。”
他的愛人瞪圓了眼眸。
和相像的表弟顧行歌不一樣的是,他的愛人會勾着唇,他的愛人也沒有虎牙,隻有眼尾綴着三顆紅色的小痣,像是誰多情留下的吻痕。
愛人直率又好笑的說着:“可是第一次就把我自己刻出來送給你,這真的很奇怪的。而且我當時是為了讨好你......畢竟我是做錯了事情,我當時要在你這裡讨生活。”
他那個時候的愛人,還很平凡。
那個時候的顧衡,也還有着蓬勃的野心。
但那時又隻是那時,時間過去了好久了。
久到他隻是嗅一嗅空氣裡的煙塵,他的心中仿佛響起了空蕩的回應。
“老師.....”那邊又傳來了低低疑惑的聲音。
施明靈那張清靈美韻的臉帶起了一絲絲的困惑,手指頭纏繞了一下自己的發辮。
自己最近通話的時候。
老師沉默的時間好像會比之前長了。
施明靈不喜歡這樣的沉默。因為她讨厭熟悉的東西,會産生變化。
電話那頭的顧衡微笑了下,他對着那邊的喪屍少女,他的雙蝶作品,溫和的說着:“不要着急。”
因為他比誰,都着急和期待。
他的愛人是不在了。挂斷電話的顧衡走到了半張雕刻好的面容前駐足。
指尖破了,他在那石像的眼尾點上了三顆殷紅的血痣。
每一處,都和記憶裡面的位置重合。
年長的智者,說:“我總要你出來見我的。”
平穩的聲線裡,聽不出太多的顫抖,隻有刻骨的森涼。
“是什麼都好。”
“破碎的魂靈也好,殘存的執念意識也好。”
“你要見我。”
昏暗的空間,男人和石像對視。
他重複着:“要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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