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這不過是一場尋常夏雨,很快就會結束。早上出門的時候,街道上有的地方積水已經過腳脖子了,但是,這對于新晉打工人範暄來說,不算什麼。如果實習期間表現好,畢業後能留在實習的醫院工作,對她來說很重要。
今天心理門診的人不多,光線暗,辦公室都開了燈。雨越下越大,讓範暄見識到什麼是瓢潑大雨,已經聽不出噼裡啪啦的雨聲,也看不出雨線了,大水塌了天似的鋪天蓋地從空中傾洩下來,猛烈地搖撼着窗戶,把窗戶拍得“咣咣”作響。下午,同學群裡說,宿舍突然停電了,樓内樓外一片漆黑,有點世界末日的感覺。但是範暄所在的醫院還燈火通明,雖然氣象局發布了暴雨紅色預警信号,大家都覺着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誰也沒覺着需要停下手中的工作,中止約好的會面。畢竟哪年夏天不下幾場大雨呢?隻不過今年的有點大。
到了下班時間,範暄出了醫院,才發現今年的雨不隻是有點大啊。外面已經一片汪洋,除了醫院在高高的坡上,沒什麼問題,其他地方的水都淹到大腿了。遠遠近近有幾輛小汽車泊在水中動不了了,公交也停運了。看了眼水中的小汽車,範暄嘬了一下嘴,心裡話,這幾輛車的車主真慘,車算是報廢了。怎麼回學校呢,範暄查了一下,地鐵還在運營,下下雨天,地鐵應該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不用淋雨,又在地下開,不會發生交通事故。
她趟着水到了最近的2号線人民醫院站。車上人不太多,大多數人都有坐,大家都如往常一樣低頭看手機。列車駛過明泉寺站之後不久,突然間停下了。車廂内的人們不明所以,四處張望,好在沒過多久,車輛又恢複了行駛,過了一會兒,又停了。突然,範暄看到有水滲進了車廂,一陣突如其來的不安從腳底蔓延上來。她看了下周圍的人,有幾個人注意到,也隻是四處張望張望。有人拍了照片,不知發給了誰,但看似沒人有過多的擔心,範暄也安心了一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車子終于啟動,但剛剛啟動沒多久時,就聽見了一聲巨響,車廂晃了晃,就徹底停止了運行。範暄向外張望,看不清,但是明顯隧道裡進水了,水升得速度很快,不一會水就淹過了膝蓋。
範暄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常見的社會心理錯誤,那就是很多人在遇到突發災難時的正常化偏見(noralcybias)。20世紀50年代弗裡茨(fritz)就指出,當災難發生時,人們通常很晚才會意識到危險,因為人們總傾向于将來自于環境的信息放到日常生活的判斷框架中理解,把災害的迹象當作普通的或正常的事考慮,而不視其為危險。開始的時候,人們會對危險信息持不相信的态度,比如雖然氣象局預警了紅色暴雨,但大家樂觀地沒有意識到危險。看到危險時,仍認為與自己沒關系而沒想到采取避難行為,甚至繼續平常行為。這是典型的“靜觀其變“的旁觀者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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