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多小時以後,從飛龍号的甲闆上,到兩艘船連接的木闆,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二三十号人,每個人雙手緊握着長款步槍,統一倚靠左肩,或是“漢陽造”,或是“元年式”步槍,“兄弟們,對不住你們了,送你們最後一程了!”
國字臉站在最前方,在飛龍号的甲闆上,羽落和黃三站在兩側,國字臉舉着一個裹滿了油的火把,深深的凝望着眼前堆滿甲闆的三十三具屍體。
“我李嶽在此立誓,必報此仇,如違誓言,我自來這裡向各位賠罪,和你們一起做那孤魂野鬼又何妨!”雖然黃三牽強的解釋了為何不帶屍體回陸地,但主要還是倚靠蠻力暫時壓住了大家的怒意,沒人膽敢質疑李嶽的決定,但心中不服者甚多。
畢竟,在華夏人的傳統觀念裡,落葉歸根,是一個人最後的歸宿,即是身體的歸宿,也是靈魂的歸宿,将這些屍體留在海上,将會讓這些靈魂永生得不到安甯,而最讓他們害怕的是,永遠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我懂一些經文,希望能指引他們找到回家的路。”羽落大概猜測出了李嶽(二掌櫃)的用意是為了保護更多的人,而不得不這麼做,但從現場的氛圍中,感受得到,相當部分的人心裡并不理解甚至反對。
羽落更知道,除了鐘向的靈魂比較完整,被自己引入歸墟,或許還有輪回的可能。其他的人的靈魂早已經破碎,消散在天地間,沒有了來生的路。
看在李嶽沒有過份為難自己的份上,也沒深究自己上船的目的,就幫他一把吧,也算是用這種方式,給在場的所有人一個心理上的安慰。
善意的謊言,有時候會給活着的人更多的希望。
李嶽看了看身邊的羽落,沒有接話,但表情還是有些細微的變化,算是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對羽落的防備,也變相的認可了他的建議。
見沒人反對,但都有些質疑的表情,羽落也不管,便大方的走上前去,雙手合十,端坐下來,口中開始吟誦起他了解到的一些超度經文,一部分是佛家的《往生咒》,“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唎都婆毗,。”
一部分是道家的《太上經》,“衆生悟,得虛空,超萬象,得解脫,謂衆生,免輪回,。”
見羽落真能誦經,衆人也才稍稍打消了一些疑慮,而随着羽落的經文聲響起,不知是經文的作用,還是天氣的緣由,四周的天空也開始變得晴朗起來。
此時雖然已近傍晚,但突然的雲開霧散,一輪夕陽揮灑着餘晖傾瀉而下,遠方的霞光萬丈,也落于海面之上,将衆人包裹在了這一難得的靜谧之中。
生人和死人,仿佛在這一刻,沒有了界限,或者達到了一種平衡,活人們在陰霾的情緒裡,終于感受到一種久違的釋放。
再次看向羽落,身着有些破爛的道袍,端坐在前,衆人的内心自然而然的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敬意,對生靈的敬意,對大海的敬意,也是對亡靈的敬意。
“鳴槍!”
一刻鐘以後,衆人的情緒仿佛接受了一場洗禮,随着李嶽一聲令下,在這一片海域上,“砰砰砰”的響起了整齊的槍聲,像水中的波浪一般,指引着歸家的靈魂。
“再鳴!”“砰砰砰,砰砰砰。”
“三鳴!”“砰砰砰,砰砰砰。”
“兄弟們,走好。”李嶽走上前去,深深的彎腰鞠躬,在衆人的見證下,将手中的火把扔向了屍體。
火把在屍體周圍提前倒滿了汽油的作用下,迅速形成了火勢,在甲闆上快速的蔓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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