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維不知道phie為什麼每天都有那麼多話跟爸爸說,這孩子有非常強烈的戀父情結,以前不覺得,這幾天尤其明顯。夏楚也縱着她,事實上,夏楚對phie已經堪稱溺愛。他那樣寡言的人,竟可以陪phie聊上整整一小時不嫌累。phie捧着手機喋喋不休,夏楚便津津有味地聽。中間助理來叫過他一次,似乎酒會上需要他,他隻應了一聲,卻絲毫沒有打斷phie的意思,反倒微笑着與phie繼續聊。“你好好照顧樂維叔叔了嗎?”“嗯嗯!”phie的小腦袋點個不停,原本坐着,說完這句仿佛累了,小小的身子趴在睡袋上,兩條小腿高高地翹起來,“樂維叔叔超厲害的,巨型蛾的殼子那麼高,大家都摘不下來。樂維叔叔會爬樹,幾下就爬到樹上摘下來了!”“這麼厲害啊?”夏楚柔聲道,“那你有沒有好好謝謝樂維叔叔?”phie扁着嘴,很明顯是忘了。沒關系,補上就好。phie轉過頭,大眼睛非常讨好地眯起來,聲音甜得好像果汁糖:“謝謝樂維叔叔。”“不用謝。”樂維愛憐地揉了揉她的頭。視頻那邊,夏楚欣慰地看着父女倆。“phie,”夏楚試探着問,“如果以後daddy工作忙,沒時間陪你,讓樂維叔叔陪你參加學校的活動好嗎?”這句話背後的意思任何一個成年人都懂,小孩子卻未必聽得明白。phie就是個小孩子——夏楚和樂維都這樣覺得。“可我還是想跟daddy一起。”phie低下頭,手裡的手機也拿不住,跟着低了下來,隻露出phie光滑飽滿的額頭。看不清楚女兒的表情,卻聽得清她語氣中淡淡的排斥。夏楚在“算了”和“再問問看”之間選擇了後者:“daddy也想陪着phie啊,我的意思是,萬一以後daddy工作忙,沒辦法總是陪着phie呢?”他的意思是,如果自己很忙,沒辦法總陪在女兒身邊,換個人陪她,愛她好不好?等了半晌,夏楚也沒等來phie的回應。手機徹底低了下去,照不到phie了,隻能照着帳篷不太明亮的篷頂。片刻之後,畫面裡的人變成了樂維。“她好像困了,自己鑽進睡袋裡了。”樂維道。夏楚有些失落,卻掩飾住情緒,微微一笑:“你怎麼樣?今天好不好?”“怎麼每天都問同樣的問題?”樂維笑道,“我很好,我們倆都很好。”“辛苦你了。”夏楚道,“我明天下午就回去了。”“我們也是。明天一早集合,還有一個任務要做。不出意外的話,中午就往回走,下午就到了。”樂維問,“你幾點下飛機?來不來得及去接你?”“不用了,有司機呢。”夏楚見樂維一臉欲言又止,挑挑眉,示意他說。樂維低頭看了眼縮進睡袋裡的phie,手機拿近,話筒靠近嘴邊,吐氣為音。“我好想你。”視頻那頭,夏楚赧然一笑,卻毫不遮掩地回應了自己的心情:“我也想你。”夏楚已經溜出來很長時間,phie也該睡覺了,樂維要挂斷,夏楚卻叫他别急。他叫樂維把手機拿到phie面前,phie沒睡着,睡袋裡露出一雙亮閃閃的眼睛。“phie,”夏楚的聲音柔軟極了,“爸爸愛你。”phie掀開睡袋,湊近,紅櫻般的薄唇貼在屏幕上,輕輕吻了爸爸一下。“phie也愛你,daddy。”帳篷裡,燈光全部熄滅後,就隻有外面透進來的營地燈光。樂維照舊摟着phie,要等她安然地睡去,甚至打起小呼噜,自己才敢合眼。以往,劇烈運動了一天的phie睡得快極了,今天,身邊卻遲遲沒有傳來綿長的呼吸聲。誰說孩子永遠無憂無慮?他們也會有自己的小憂愁,甚至為這份憂愁輾轉難眠。樂維輕輕拍着phie的後背,黑暗裡,phie低聲開口,帶着鼻音。“樂維叔叔,你可以不跟我爸爸在一起嗎?”phie道,“你可以隻跟我爸爸做朋友嗎?”樂維心中微驚。一度,他以為phie已經接受了自己,肯與自己單獨出行,也是她接受自己的表現之一。夏楚卻不這麼認為,反而勸他抓住機會,進一步培養自己跟phie的感情。如今看來,知女莫若父,尤其是那個懷胎十月,疼得要死才把她生下來的父。“為什麼呢?”樂維輕聲問,“你不喜歡樂維叔叔嗎?”phie很肯定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喜歡的,隻是……“你自己去買個房子吧,不要再住我家了。”phie說,“你可以偶爾來我家做客。但是也不要總是來……反正,你不要跟我爸爸在一起。”樂維一時不知如何回應,想起夏楚曾對自己說的話,柔聲問:“你怕我跟你爸爸在一起後,我們就不要你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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