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窦家正院的滴水桅如意門了。走過去,他和窦昭就再也沒有什麼聯系了。幫窦昭解除了和自己的婚約,也就還了她的救命之恩了。從此,兩人形同陌路,連做個點頭之交都會讓彼此不自在吧?兩個人,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嗎?宋墨腳步一滞,身不由己地回頭瞥了窦昭一眼。窦昭站在屋檐下,月光和屋檐的陰影把她的臉分成了兩部分。月光下,圓潤白皙的下巴,潔白如玉,也像玉一樣散發着瑩瑩的光澤。屋檐的陰影中,她的一雙明眸幽深如泉,在黑暗中靜靜地注視着他,仿佛他這一轉身就是經年,從此以後再難見!宋墨的心無端端一沉,想起她剛才的話來。&ldo;我隻是不想嫁人而已!&rdo;真是這樣的嗎?宋墨不由轉回身大步朝窦昭走去。他不應該是個遇到困難就逃避的人。如果這是傷口,他甯願讓那傷口更深點,以後再慢慢愈合,也不願意讓那困惑在心裡長成永遠的一根刺。&ldo;窦昭,&rdo;宋墨在她面前站定,&ldo;你是不想嫁給我,還是僅僅不想出嫁?&rdo;這是路口辛苦嗎?辛苦。可這樣的辛苦,相比和子女離心離德的骨ròu分離之苦,又算得了什麼呢?窦昭想起前世的林林總總,眼裡閃過一絲茫然,心底更多的,卻是酸楚。這次别離,她和宋墨,可能從此再也沒有機會相見。有些話,還是說明白的好。窦昭不願讓宋墨心中留下遺憾或是傷痛。就像前世的她自己所經曆過的那樣,因為和母親生死相隔,又無從了解當年的緣由,不經意間,她總會去猜測母親的死,總會去想這件事和自己有沒有關系。如果讓宋墨就這樣走了,以後的歲月裡,他想起這件事,肯定會和自己當年一樣,終身對此耿耿于懷。她問宋墨:&ldo;你從小開始習武,覺得苦嗎?&rdo;宋墨有些意外,想了想,但還是很真誠地道:&ldo;不覺得苦!&rdo;&ldo;可我們看着你們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卻覺得很苦。&rdo;窦昭又問,&ldo;你為什麼不覺得苦呢?&rdo;宋墨思忖道:&ldo;可能是因為我覺得&lso;一分耕耘,一分收獲&rso;,所以不覺得苦吧?&rdo;&ldo;你小小年紀就開始管理頤志堂,你覺得苦嗎?&rdo;宋墨笑道:&ldo;我是英國公府的世子,管理頤志堂,本是我份内的事,我怎麼會覺得苦呢?&rdo;窦昭道:&ldo;那你和令尊反目之後卻處處占上風,一定覺得很得意吧?&rdo;宋墨一愣。窦昭沒等他回答,已道:&ldo;我聽陳先生說,自國公爺把二爺拘在了上房裡讀書,你就很少見到二爺,你心裡,苦不苦?&rdo;宋墨睜大眼睛,卻若有所思,隐隐有些明白她的心思。&ldo;所以我主持中饋不覺得苦。&rdo;窦昭笑望着他,&ldo;水來土掩,兵來将擋。來來去去不過是那些事,縱然出了錯,想辦法補救就是了。和東府的衆人玩平衡之術也不苦,他們是我的血親,我何嘗不是他們的血親。他們能敬我一尺,我就能敬他們一丈。縱然他們也許會有負于我,也不過是一時的傷心,隻怪自己識人不清罷了。&rdo;她側過頭去,望着地上斑駁的樹影,輕聲道,&ldo;我小時候,總覺得自己無父無母,又無手足兄弟,孤單寂寞。長大以後,就特别希望有個人做伴,特别希望那個人能在所有的人都抛棄了我之後,還一如既往地待我好。因而我明明知道他有這樣那樣的毛病,可我還是願意和他過下去。&rdo;她說到這裡,朝着宋墨微微地笑了笑,&ldo;何況我也不是沒有毛病的人,我在忍别人,說不定别人也在忍我呢?但是有個人在身邊,總好過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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