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一到,潘略駕馬出門,奉公主之命去太醫院見謝小灼。一路上内心倒也不再糾結,經過雨夜與餘炎的對決,心已全然笃定,此生追随公主之心絕不會因為任何無聊之人、之事而動搖。因此,待拿了凝神靜氣的香囊,他居然近乎反轉地問道,“奉公主之命,我此刻要去舒恬軒給皇後送這些特制的香囊,想必你已提前知曉了,所以要走哪條路線,你可有安排?”
本以為謝财迷會感激涕林,誰知人家白了英俊人物一眼,音色怪異地說,“你倒是想開了,隻是你的臉已經不是最好賺的了,現在流行的是餘炎。自從眉心多了一點胭脂痣,俊俏得如仙似畫,出神入化,已是無人能及了。”然後還加重語氣做作哀歎,“所以說,時機多麼重要,好賺的時候你墨迹又矯情,害得我天天把臉貼給你啐,為你免費做大大的宣傳,如今不時興了,你愛走哪兒走哪兒吧。”
到了舒恬軒,說明來意,自有機靈人物去告知元妍,等待的工夫,潘略撫摸着寶馬戾墨,想着剛剛謝小灼的可憎嘴臉,不禁笑了。恰于此時,元妍翩翩而至,偶見如此英俊的冷面人物露出笑臉,頭腦嗡地一聲,進而帶動臉紅心跳,當下便癡了。“公主精心挑選了一些能安神舒心的名貴草藥,特地讓謝太醫做成香囊,今日做成了,便命我送來,煩請妥善放置。”聞聽這番話,元妍才化開了一般開口道,“多謝公主。”然後接過放置香囊的包裹,輕聲道,“上次得你相救,還不曾道謝,此番正式謝你的搭救之恩。”說罷鄭重地施禮,潘略也鄭重地還禮,“舉手之勞,不必挂懷。”随即縱身躍上駿馬,迅速消失掉了。
午時,豐渠閣内,皇帝同兒子李锜一同用膳,這是非常罕有的父子獨處的時光,兩個人卻都不說話,隻是默默地蜻蜓點水似地吃上幾口,便都作罷了。“不和胃口嗎?”皇帝照例和和氣氣地開了口。襄王自如應對道,“我向來吃的少。”皇帝點了點頭,“像你母親,她也是如此。記得懷你的時候,她吃得更加挑剔,朕請了很多名廚,皆使出上乘功夫,卻依然打動不了她的胃。”鋪墊完畢,皇帝緩緩說出意味深長的話,“現在想來,許是你難以被打動吧。”
襄王略一思考,輕緩地回複道,“許多地方我的确很像母親,但更多的地方還是像您。”皇帝淡然一笑,“像朕?”漸漸收攏了笑意,音色堅定地否定道,“不。”室内安靜下來,呼吸聲聽得分外清楚。“所有的子女之中,最像朕的永遠是玥兒,可惜她是女子。”這話襄王倒也深以為然,可接下來的話,着實刺痛了他。“兒子之中無人像朕,但既然珂雀是太子,那麼也可勉強嘟囔一句,‘像朕。’至于你,若再被朕聽到此話,便是逾越,要罰的。”
“父皇,記得小時候,您總是鼓勵我,催我上進,查功課的時候對我也最為嚴苛,我說想要練劍,您立即找來棠延最出色的劍客做我的師者……我以為,您對我有不一樣的期許,而今看來,是我愚鈍,會錯意了嗎?”李锜說得動情,眼中晃着晶瑩之光,敬宗平靜地回複道,“你現在終究不是小孩子了,說話行事更需嚴謹。”
李锜凄然一笑,自然不肯服氣,“是,現在終究長大了,明白當時美好的日子皆因文家勢頭正盛,如今敗落了,也就該懂事了。”敬宗也不惱怒,淡然笑道,“勢頭正盛之時,不過也是在商界,朝堂之上,那些都是論不到的,所以,你現在還是不夠成熟,心思又不如兒時那般澄澈、單純,也就難怪狹隘、看不開、不知足、自不量力了。”到了此時,聲音裡也就沒了暖意,“若是飽了,就回吧。”
離開豐渠閣之後,李锜強打精神,去鹓雛軒拜見了母親,母子倆聊叙了一番,他自然是報喜不報憂,文德妃心裡明白兒子的苦心,也就配合着高興高興。臨别之際,甯塵出來相送,手上拿着個絲綢包裹,恭敬地交予李锜。“這是德妃娘娘特地給小孫兒繡制的肚兜和虎頭鞋,一針一線極為用心,望您收好。”襄王鄭重地接過來,又問詢母親近些日子的身體狀況如何。甯塵也就實說了,“前些日子娘娘夜裡咳得緊,太醫用藥謹慎,收效不大,幸而臨安公主找來民間良方,命謝太醫熬了藥,每日送服,現今已大好。公主心思細膩,對德妃娘娘極為上心,您大可安心,好好做自己的事業。”
襄王點了點頭,輕聲道,“皇姐向來關照母妃,本就是血濃于水,也在情理之中。也虧得你來了,鹓雛軒上下更為和順、妥當,你在宮外若有什麼親人需要照應,也隻管告訴本王。”甯塵躬身施禮,恭敬地回複道,“公主已經在照應了,仍要多謝您的恩情。奴婢在此盡忠職守是理所應當的,何況德妃娘娘仁厚寬容,能在此當差效命,是奴婢的福分。”襄王暗想焉汶果然有眼光,舉薦此人留在母親身邊,将鹓雛軒照料得極為溫暖、妥當,真是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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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王催馬前行,不由自主地踏上去往起鳳閣之路,如此溫暖人心的姐姐,年年歲歲照應着他,不曾有半分倦怠、偏移,他沒有理由不去見一見,聊一聊心裡話。行至大門口,守門之人分外機靈,立即開門放行,且急急派人告知焉知。“您來了。”焉知迅速迎出來,躬身施禮,壓低聲音道,“正巧太子殿下也來了,此時正與公主在書房下棋。”襄王遞上駿馬的缰繩,又指了指自己身背後的兩個護衛,朝焉知和氣地說,“都交給你了,好生照應。”說罷快步走去廊上,腳步未見半分猶豫。焉知邊差人照應駿馬與護衛,邊腳步飛快地跟在襄王身後,心想今日倒要熱鬧了,也不知公主會如何應對,轉念又覺得公主何等聰明厲害,此等狀況肯定會處理妥當的……就這麼左思右想,書房之門已近在眼前。
如意照例沉穩通傳,聽到公主的回應便打開門,将襄王讓進門裡,再關了門,與焉知一道守在門外。“釉麟來了,快過來,幫姐姐解了危局。”公主朝襄王招手,分外美麗的臉龐上挂着溫暖的笑意。襄王走過去,公主便就讓出位置,将其按在體态寬大的椅子上,音色動人地說,“我覺得回天無力了,不過釉麟之棋應在珂雀之上,較量一下,輸赢倒是無妨的。”太子本就跟二哥不親近,聽了姐姐這話自然更不高興,冷着臉應付了一句,“煩請二哥指教。”
李锜略略看了看局面,然後溫和笑道,“指教談不上,此局姐姐略微落後,輸赢尚不明朗。”李煜撇了撇嘴,知道二哥向來謹言慎行,棋藝确也高出自己一大截,因此絕不會亂判局面,便推開棋局,賭氣道,“姐姐都說了,我不如你,此等局面之下,你也就赢定了……所以不下也罷。”頃刻被公主瞪了一眼,“沒出息。”心上更不痛快了,卻也不好發作,隻得說,“姐姐,二哥,我有些頭疼,先回去了。”
公主冷下臉道,“不行,咱們好不容易聚在一處,多麼難得,一定要多說說話。珂雀若真頭疼,我馬上召喚謝太醫過來,若是裝病,仔細我罰你。”太子心中叫苦,頃刻認慫,“您可别罰了,聊天就聊呗,我其實也想念二哥。”然後覺得自己假惺惺的。
聊天自公主的明知故問開始。“釉麟今日入宮,是父皇召見吧?”襄王點頭道,“陪父皇用膳,聊了幾句,然後去拜見母妃,接着來看姐姐。”公主又挑明了問,“與父皇聊了些什麼?被訓誡了嗎?”襄王雖然并不喜歡回答,但又覺得既然姐姐要聽,也就不能糊弄,“說錯了話,說自己有很多地方像父皇,被訓誡了,說兒子之中隻有珂雀配說像他,若我再逾越,便會被罰。”
太子垂下眼,不知該如何應對。公主心想,言語敲打總比真正的打擊要好,于是音色堅定地勸慰道,“父皇之言本就是聖旨,棠延天下無不要遵從,你也别有情緒,遵旨照辦就好。”然後又看了看太子,故意說,“你也仔細聽着,釉麟肯告訴咱們,完全是念着手足之情,怕咱們也不知深淺,犯了錯,挨了罰。我還能耍賴混一混,你可不同,所以耍賴裝病那一套還是少來吧。”兩個弟弟皆露出苦笑,暗想姐姐就是如此,嘴裡總是藏着刀槍劍戟,往心上紮的時候,從來不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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