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棚屋看起來不遠,就在半山間,但是過去卻彎彎繞繞,盡管步效遠跑得很快,仍是敵不過雨勢,等他終于抱着昌平到了棚屋前時,兩人身上又已是被雨水淋濕了,連發間也在滴滴答答地淌着水。步效遠用腳推開虛掩的柴門進去,見裡面一張用石塊在兩頭架起的糙鋪,一個粗陋的泥爐,牆上挂了張老蓑衣,門後一柄鐵叉,牆角堆了些柴火,此外别無它物,更看不到人。步效遠把昌平放了下來,見她四顧打量,有些不安說道:&ldo;大概是山中獵戶為了夜間臨時落腳搭起來的棚屋,剛才那條野徑,應該就是獵戶住這時到山澗用水踩出的。這裡很破舊,委屈你了……&rdo;昌平收回視線不語,隻是到他身後,借了門外僅存的天光,見他後背傷處又已是被雨水淋濕,腫脹可怖,微微歎了口氣:&ldo;怎麼辦,再拖下去,你的傷……&rdo;步效遠回頭看了下她,突然顯得有些局促,低頭已是急忙到了柴火堆前,俯身翻揀起了起來,含含糊糊說道:&ldo;沒事的,這麼一下,我還死不了。我先起堆火,你把身上烤幹吧。&rdo;昌平低頭,這才發覺濕衣盡都緊緊貼在了自己身上,亵衣下的胸口ru丘起伏,兩點微微地凸起,極是紮眼。突然想起下午剛出水時,豈不是也是這樣,卻都被他看了過去?心中不禁起了七分羞,三分惱,還站着發怔,見他已經搬了些柴火過來,堆到了泥爐旁,蹲了下去用爐邊地上放着的火鐮和火石生起了火,動作極是娴熟。&ldo;把外面衣服脫了烤吧。你身子弱,再濕衣貼身,怕着涼。&rdo;火燃得旺了起來,步效遠站起身對着昌平說道。見她望着自己不動,臉微微一紅,&ldo;我背過身去,不會偷看的。&rdo;一邊說,一邊已是果真轉了過去,背對她坐了下去。天色迅速地暗了下來,外面雨勢漸漸小了,終歸于靜寂,隻有風過叢林發出的嗚嗚響聲。屋裡也是甯靜一片,隻有紅色的火光不住跳躍,映得四壁通紅,偶爾發出幾聲枝木燃燒爆裂時發出的噼啪響聲。&ldo;好了。&rdo;步效遠聽到身後起了一陣輕微的窸窸窣窣聲,知道是她在穿回衣服,又聽她這樣說,一直有些緊繃的身體才放松了下來。&ldo;今晚……&rdo;他轉過了身,看着她被火烤得有些暈紅的臉,遲疑地說道。&ldo;今晚隻能在這裡歇下了。外面天已經黑了。&rdo;昌平接下了他的話,看了下四壁,&ldo;你剛才說既然是獵戶暫時落腳的地方,找找看說不定存了些糙藥什麼的,你的傷……&rdo;步效遠哦了一聲,在c黃底四角看了下,又到了那堆柴火前翻了下,見被柴火遮擋住的角落裡有個烏瓦缸,掀開了蓋子一看,有些驚喜說道:&ldo;裡面有小米和幹貨……你肚子餓了吧,我煮東西給你吃。&rdo;昌平歎了口氣,慢慢坐到了糙鋪上,看着他把缸子搬了出來,裡面有幾個燒煮用的罐子碗筷和些小米幹蘑,應該是獵戶存着以備自己住這裡時吃的。步效遠拿了個大罐子到山澗處汲了水,回來時将小米和幹蘑一道投入進去,架在爐上,添了些松明,吹旺了火。兩人都沒說話,隻是相對坐了,默默地看着爐中不斷跳躍的火。很快,罐子的孔洞和蓋沿便噴出了一道道白色的蒸汽,空氣裡也彌漫了淡淡的食物的香氣。&ldo;隻有這個了……&rdo;步效遠用裂口的粗瓷碗盛了一碗稍涼了些的蘑菇小米粥,端到了昌平面前,小心地低聲說道。昌平接了過來,湊到鼻端聞了下,贊了一句:&ldo;很香。&rdo;說着喝了一小口,咽了下去,朝他笑了下。粥裡沒有鹽,更沒有别的調料,但就是白味,現在嘗起來也是帶了一絲鮮美的山蘑原味。步效遠看着她慢慢喝了一碗,又給她倒了一碗,她喝了一半,終于看着他說道:&ldo;我飽了。&rdo;步效遠接過了她的碗,她還沒來得及阻攔,就看見他仰脖一口喝光了她喝剩下的粥。&ldo;你……&rdo;步效遠嘿嘿笑了下,摸了下頭,神情看起來微微有些不自然:&ldo;隻有一個碗……&rdo;昌平搖了搖頭,看着他把罐子裡剩下的大半粥都喝光了。雨後的山間月色,顯得十分皎潔清朗。昌平出了柴門,站在那裡,獨自對着挂在山巒頂峰上的那輪明月,仿佛在出神。步效遠坐在她身後,就這樣一直望着她的背影,終于忍不住,對着她輕聲說道:&ldo;你早些睡吧。你睡鋪上,我會替你守夜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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