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擡起眼,淚珠子又流了出來,抽噎一會兒,終于恍恍惚惚地道:“去年若不是我上巳節貪玩,遇到姚大,就不會受這麼久的磋磨,小妹也不至于被這個禽獸……”
魏氏情緒激動起來:“都是我的錯,我殺了這個禽獸,給他賠命就是。貴人斬了我吧!”
程平緩緩地歎一口氣。
這一聲歎息讓魏氏安靜下來,她用淚眼看着程平,嘴唇抖動兩下。
“但說無妨。”
“奴家小妹是無辜的,求縣令救救她。她這樣,阿耶……”
程平想起白居易那句“人生莫作婦人身,百年苦樂由他人”來,所謂未嫁從父,出嫁從夫,攤上魏老兒這個卑劣的父親,想讓魏二娘脫離火坑……
“我盡量吧。”
魏氏連連給程平磕頭。
把該審的都審完了,案情并不複雜,難的是如何結案。
程平對李縣丞等三人道了辛苦,約定明日商量判決的事,三人便都走了。程平也緩緩地度回縣衙後宅去。
沒想到都午夜了,姜氏竟然還等着。
程平笑嗔道:“不是讓您早點睡嗎?等我做什麼?以後這種事常有,沒得熬壞了你。”
姜氏道:“沒看你回來,我怎麼睡得着?”她并不叫醒婢子,自己去提小爐子上給程平溫着的水來。
程平趕忙攔住她:“我自己來,自己來!”
姜氏看她大步走路的身影,恍惚似個真正的小郎君。
程平洗漱完回來,燈還在堂上亮着,姜氏已經去睡了。程平看着姜氏的房間,多謝你,阿姨,讓我有現在的人生選擇,不然,又能比外面的魏氏姐妹好多少呢?
程平到底年輕,又走了困,洗漱完坐在床上全無睡意,腦子裡想的是大小魏氏的事。怎麼才能讓這對苦命姐妹活下去……
程平趿拉着鞋又轉移到榻上,倚着枕頭隐囊翻《唐律疏議》,這時候的法典不完備,漏洞找找總會有的吧?
她隻着中衣半躺着翻書,突然覺得這場景有點面熟——這不就是陸尚書生病時的模樣嗎?若是陸尚書就在身邊就好了,他一定能給出靠譜的建議。不知為何,雖然陸尚書身上封建士大夫氣息濃厚得嗆鼻子,程平就是覺得他不會判魏氏斬首。
深夜,程平拷問自己的内心,我是不是戴了什麼濾鏡?莫非……别,想得多,死得快!程平把扪心自問這個環節掐死在了被窩裡,專心緻志地翻起唐律來。
學渣考前猛學一周,也考不上10,程平對唐律實在算不上熟,更談不上融會貫通,到晨鐘敲響,也沒發現可以利用的成文漏洞。
那就隻能也從“禮”上做文章了。
程平穿好衣服,用冷水洗一把臉,到底年輕,雖然熬了一晚,也隻是眼睛有點紅,臉上依舊神采奕奕的。
等來了李縣丞、趙主簿和白縣尉,程平說自己的判決意見:“趙大郎奸污妻妹,有悖人倫,又時常毆訾其妻,實為邪惡之徒。魏氏友悌,為妹報仇,故而不宜以常規弑夫罪論。某以為,魏氏可免于死刑,”程平抿抿嘴,“降等為徒刑三年吧。”
從昨日審訊,李趙白三人便覺出程平對女犯的偏袒之意,隻是沒想到會偏袒成這樣!
趙主簿隻微笑一下,不說話。往常的刺兒頭白直竟然也不說話。
“老大哥”李縣丞便隻好站出來,阻止小縣令發昏:“魏氏固然其情可憫,但殺夫總是事實,不死——恐怕說不過去。”他想了想道,“但明府說的也在理,莫如隻減一等,改斬刑為絞刑吧。”
那不還是死?程平這個現代人覺得,是被絞死還是被砍頭,真沒多大區别。
程平又問趙主簿和白縣尉。
趙主簿笑道:“我等也願意給魏氏網開一面,隻是有國法在——況且,這樣報上去,恐怕使君那裡也是作難。”
本朝命案,都得複審,縣級,州級,然後到刑部,若是要處決,還得經過皇帝,還是比較慎重的。不然以本朝地方官參差不齊的水準——比如程某人這種翻看了倆月法典就坐公堂判案的,那得冤死多少?
分管刑獄的白縣尉最後發言。他吊兒郎當地說:“這樣的命案,我等隻管把證供呈上,一幹人等勾來,判決卻要看名府的。至于名府的判定——”白直笑笑,不說了。
程平替他補上後半句“最後能不能作數,也很難說。”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養父+番外 我成為審神者之後[綜漫]+番外 他的小奶貓 快穿:男主,開挂嗎 帝國斬妖司 職業替身+番外 七十年代老婆跑了+番外 我當出馬仙的那些事 我的老師是神算+番外 捆綁錦鯉系統之後[穿書]+番外 附加遺産+番外 鬥破:穿書後我成了蕭炎的死對頭 公平交易[快穿] 覺醒後全家偷聽我心聲逆天改命 誰把誰當真 少加一點糖 針鋒對決+番外 玄門秘史 一醉經年+番外 聽到植物心聲後,在鄉下種田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