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嘯楓沒答話,隻是低着頭一針一針的繡着手裡的紅蓋頭。
大甯,平陽侯府。
鄭氏在幾個姨娘的伺候下吃過早膳,丫鬟萍兒提議去院子裡走走,一來可以散散心二則可以消消食。
鄭氏點了頭,便帶着身後一群丫鬟婆子和姨娘到了後花園裡賞花喂魚。
說是散心,可高興的隻有鄭氏一個人,其他跟在後面的姨娘則是苦不堪言。鄭氏雖貴為平陽侯夫人,可是心胸狹窄極不好伺候,苟連豪卻又十分葷素不忌,弄得一座平陽侯府裡女人數不勝數。這就給了鄭氏打發時間的好機會,這麼多女人,她要針對的人自然就多了起來。如今跟在她身邊的幾個,是比較知趣聽話又沒什麼靠山的小妾,為了在平陽侯府可以立足,她們不得不萬般讨好生下了長子娘家又十分強硬的鄭氏。
幾個姨娘,一個給鄭氏捧着魚食,一個給她遞去灑食的小勺,後面搶不到位置的則想盡辦法舌綻蓮花的說着逗趣的話讨鄭氏開心。
鄭氏則興緻不高,雖然她什麼時候看起來都要死不活的,可自打從京城回來之後衆人還是能明顯的感覺出鄭氏的不高興。
“夫人這是怎麼了,”旁邊托着魚食的姨娘問,“是為少爺的事煩心嗎,這少爺也的确是太……”
鄭氏目光一冷,轉頭看向身邊那人。
那是個很年輕的女子,不過二十出頭,是去年苟連豪才收進府裡來的。姓陳人長得很鮮嫩,脾氣好會說話,又早早的投到鄭氏這邊,所以在鄭氏這裡她還是能說上幾句話的。
“夫……夫人,”被鄭氏用這種目光一看,陳姨娘腿肚子發軟,感受到了她極其熟悉又痛恨的壓抑和害怕,“我說錯什麼了嗎?”
鄭氏拈着的緊巧小勺子裡剛挖了滿滿一勺子魚食,她臉色陰沉,毫無波動的看着陳姨娘。
“夫……夫人?”陳姨娘本該立刻跪下認錯,可是她自認還有幾分體面,在衆人的目光中便猶豫了,隻是扯出一個讨好的笑容。
鄭氏依舊沉默着,一句話也不肯給,隻是在陳姨娘就要承受不住時,猛地将手上的魚食和着瓷勺一起朝她臉上擲去。
“啊!”
陳姨娘受了驚吓,反應過來之後就呆呆的愣住了。一個如花似玉裝扮高貴的美人,轉瞬間就狼狽不堪,被從天上打落到了泥裡。陳姨娘不停地發着抖,一方面是怕的,一方面則是羞憤。她也是良家子,家境雖然普通,隻是商人之女,可從小也是被家人嬌寵着的,誰知道進入侯府之後卻成了這樣。侯府固然富貴,固然門楣高不可攀,可這一切卻要用所有的尊嚴去換。陳姨娘在背後如何讨好鄭氏都可以,卻仍舊受不了在大庭廣衆之下的羞辱。
“怎麼,”鄭氏斜睨了她一眼,“你好像很不滿啊?”
陳姨娘一個激靈,終于反應過來,她咬咬牙在周圍其他姨娘和幾十個丫鬟婆子的矚目下跪了下來。
“妾不敢。”聲音已經很柔順了,可語氣中還帶着恥辱。
鄭氏冷冷的看着這個年輕貌美的女人跪在她腳下,她沒說話,隻是撩起長長的衣擺彎下腰用手指尖試了試池子裡的水。
“夫人!”身邊資格最老的婆子驚呼。
鄭氏的手碰着了水然後立刻收了回來。
“真冷啊。”
陳姨娘不由得發起抖來,她怕……怕鄭氏直接叫婆子把她溺死在這池子裡,這種事雖然駭人聽聞,可在鄭氏把控的平陽侯府裡卻絕不算什麼。
鄭氏看着臉上還沾着魚食的陳姨娘,目光殘忍又木然,她輕輕的擡了擡下巴,對陳姨娘說:“你下去,給我捉條魚上來。”
陳姨娘怕極了,這時候她終于放下了心底那點可憐的自尊,用力的在鄭氏腳下磕起頭來。
“夫人……夫人我錯了,我不該多嘴……我不該說公子的不是……我……”
“你的确多嘴,”鄭氏厭惡的看了她一眼,懶懶的玩弄着自己的指甲,“你要是不想下去,本夫人可就要叫人幫你一把了。”
陳姨娘哭得梨花帶雨,四處張望卻發現所有人或是害怕的低着頭或者冷嘲熱諷的盯着她看,沒有一個人肯出來幫她說一句話。
“來人……”
“我去,我去!”陳姨娘驚恐的大叫起來,她從地上站起來,扯下了頭上的發飾,又脫下了外衣,蒼白着一張臉,戰戰兢兢哆嗦着下了水。
“哎呀……”
“喲……真去了。”
“這樣的天……水多冷啊……”
陳姨娘會水,可這麼冷的天下池子,卻是十分大的折磨,她身上的肌膚很快變得青紫,冷得幾乎快要崩潰。平陽侯府的池子可不是什麼小小觀賞池,占地極大水也很深,池子的魚雖然多,可陳姨娘一下水卻全都朝遠處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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