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好。&rdo;老鬼從嘴巴裡取下勺子敷衍着。&ldo;我還是覺得,梅花對着窗戶來得有意境。是吧,時棋?&rdo;田佛還是覺得那個花瓶不對勁。&ldo;恩,不錯。&rdo;老鬼拿起勺子放回嘴巴裡。&ldo;你說這顔色怎麼不對呢?我明明在網絡上看到的是更加鮮亮的顔色啊,我呸……&rdo;田佛氣憤地搗鼓這,沙發那邊老鬼眼睛盯着電視直點頭。&ldo;好。&rdo;田佛哭笑不得地拿起遙控關了電視,老鬼憤怒地回頭:&ldo;今天星期天!&rdo;他大喊。&ldo;睡午覺去,我要洗這個沙發套。&rdo;田佛趕他去休息。&ldo;不髒啊?&rdo;老鬼低頭看下沙發,真的啊,還很幹淨呢!田佛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擺手做出趕人的手勢。老鬼憤怒地看着他,這個人真是越來越過分了,前幾天強行戒自己的煙,現在又到自己家裡開着顯微鏡找灰塵。老鬼張嘴正要說些什麼,門鈴卻響了,屋子裡的兩個人對望一眼,不由得心情不好了起來。這家如果還能出現第三人、第四人的話,那些人個個都不是讨人喜歡的。&ldo;抱歉時棋,原本不想打攪你的。&rdo;文聰很抱歉地站在家門口,并沒有進門的意思。老鬼站在門口看着他,這人穿了一套皺巴巴的西裝,胡子也冒出來了。最震驚的是,他胳膊上挂了個黑色的桃心,桃心中間有個孝字。&ldo;孟晔的媽媽去世了,我就是來通知下,後天上午七點火化。我來通知下。&rdo;&ldo;是嗎……&rdo;老鬼喃喃地說了一句,他回頭看下田佛,那個人也露出驚訝的表情。&ldo;孟晔他還好吧?&rdo;老鬼問文聰。&ldo;他受了很大的打擊,一直說自己不孝。&rdo;文聰苦笑了一下繼續說:&ldo;他媽媽有哮喘,他竟然不知道。你知道的,他母親一直和他關系緊張,所以他也不愛回家……&rdo;文聰匆匆說了幾句,很快就離開了。是啊,那位婦人,總是跟自己兒子不合,所以她的兒子才甯願呆在老鬼那間狹小的出租屋而不回家。老鬼記得那個時候他經常接到那位婦人的電話,她總是惡語相向,開始時大罵時棋變态,說時棋勾引自己兒子。後來,有時候她會打電話來大哭一場,接着孟晔匆匆回家,第二天神色疲憊地回來。人們都說,兒子總是和母親關系良好,但是,那對母子總是關系緊張,有一次孟晔甚至額頭帶了傷回來,據說是他母親失手丢了個煙灰缸。&ldo;我媽隻是更年期了,會好的。&rdo;孟晔這樣對時棋解釋。再後來,老鬼有一次在東方好萊塢的門口見過那位婦人,她好像找兒子商量什麼事情,老鬼遠遠地看過她,是位皮膚白白的普通媽媽,外觀上她很祥和。當時的時棋還很震驚,那麼多不好聽的話,竟然是那張嘴裡說出來的。&ldo;我會陪你去的。&rdo;田佛坐到老鬼面前說。&ldo;好。&rdo;老鬼強扯出一個笑容。他不願意去那個地方,父親去世的時候,他這邊辦喪事,對面也在辦,父親走得那麼孤獨,親戚朋友都沒來幾個,而對面的那個廳,竟然是響着着巨大的悼念曲,無數的人送走那個亡人。那一天的時棋哭得差點沒昏厥,他隻是不停地替憨厚的父親委屈,甚至他對老家的那些親戚都産生了怨恨,孟晔媽媽火化這天,天是灰蒙蒙的,老鬼和田佛在離火葬場很遠的地方下了車子,他們的車開不進去,因為今天這個地方,火化的不止是一位離開這個世界的人。老鬼擡頭看着聳立得很高的煙囪,他對田佛說:&ldo;這天還挺應景的。&rdo;田佛整理下自己的黑色西裝夾克,沒有回答老鬼的話,他在找賣花圈的商家,但是轉悠了一圈也沒找到,好像這裡的花圈生意被火葬場壟斷了,不許賣。&ldo;來的路上那麼多呢。&rdo;老鬼遺憾地歎息了下。田佛交了兩百塊錢,領了一個長紙條,據說悼念堂裡有現成的花圈,隻要随便把挽聯挂到哪個花圈上也就夠了。&ldo;這生意做的。&rdo;老鬼在那裡歎息,他今天話很多,但就是站在那裡不願意進去。田佛要了一支毛筆,站在商家那裡,揮毫寫下一副挽聯。&ldo;慈竹霜寒丹鳳集,桐花香萎白雲懸&rdo;他的字非常漂亮,謹慎、有棱角,不是屬于飄逸那種,是規規矩矩的那種字體。&ldo;你的字很漂亮。&rdo;老鬼誇獎他,田佛沒吭氣,他看着他。&ldo;你知道嗎?我們呼吸的空氣裡有屍體的粉塵。&rdo;老鬼繼續唠叨。田佛輕輕揮動幾下挽聯,加速墨汁幹燥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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