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放下手中的面包刀,輕描淡寫地問:“那麼,波波夫上校,您為何還要選擇回到戰場呢?”
波波夫上校沉默片刻,随後緩緩開口:“安先生是不是内心很鄙視我?”
“沒有。每個人有不同的想法。”李南繼續低着頭切着自己的面包:“我是個很包容的人,我能理解不同的想法。”
理解可以,認同恐怕做不到。
發同胞的戰争财,前方吃緊、後方緊吃,過于難看。
“我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對,我并非一個懦弱的人。”上校深沉地述說着,随後他解開了西裝,露出了心髒附近的一塊醒目的疤痕:“炸彈碎片差點貫穿我的心髒,我想這可以證明。”
李南的視線被那疤痕吸引,微微擡起了頭。
雙毛戰争,無論立場怎麼樣。前線為了國家和民族命運拼命的一線戰鬥人員都值得尊敬。
“我險些為國家付出生命。”波波夫上校說道:“之後也會。”
李南放下了刀叉,沉默且認真地聽着上校的話。
“但是我不希望瑪麗和孩子們也跟着一起失去生命。”波波夫上校歎了口氣,聲音中透露出一絲無奈,“或許,我做這些選擇,也是出于一些自私的考慮吧。”
他的言語從先前的激昂漸漸變得低沉而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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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線的戰争越來越不順利,主動權重新回到了敵人手上。我也有些懷疑了戰争最後的結果了。”波波夫上校說道:“不過,無論戰争結果如何,我都會和敵人戰鬥到最後一刻。榮耀屬于黑克蘭。”
波波夫上校向李南舉起了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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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約中央公園的一棵樹下,李南戴着墨鏡,目光穿越嬉戲的人群,思緒飄向遠方的波波夫上校。
從最初的鄙視,到後來的同情、理解,直至現在的一絲敬佩,他的心緒如同飄忽的雲彩,複雜難明。若将自己置于上校的位置,他自問未必能做得更好。
錯的并不是上校,也不是現在。
黑克蘭,曾經是那個世界兩極之一的重要組成部分,解體之後,分得的遺産不可謂不豐厚。
厚重的重工業基地、廣袤的黑克蘭平原,工業、農業都有極其雄厚的底子。再加上對教育的高度重視,那個時代的人才輩出,受教育的人口不在少數。
安全方面,兩級之一的武器庫留下了豐厚的遺産,歐洲第二大的國土面積擁有航母、核武。
那時候的黑克蘭風光無量,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對未來充滿了信心和遐想。每一條路都是光明的康莊大道。
短短三十幾年,這個本可以做棋手的國家,連棋子都沒坐上,淪為了棋盤。
李南也隻能感慨一聲。
但感慨也有限,羅斯也好、黑克蘭也好,他們未來的命運,李南能關心的有限。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
自己的命運寄托于别人往往不會有太好的結果。
對于中央公園的這些人來說,黑克蘭今天陣亡的戰士或許還不及他們鄰居家的狗更能引起他們的關注。生活終究要繼續,人們關心的始終是眼前的事情。
訂了回國的機票,李南結束了這次短暫的星條之旅,回到了揚子國。他的腳步并未停歇,轉而繼續去了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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