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皇朝
“轟!”
一道粗亮的閃電劈開昏暗的天際,随着震耳欲聾的雷聲響起,傾盆大雨便澆注在殘破的瓦礫之上。
“啪!啪!”雨水沖破了屋頂的蜘蛛網,拍打在躺在草堆中的水幻晴身上,随着每一下的沖刷,原本髒污得看不出本色的衣服,便淺淺地透出了泛黃的白。
“這是開春了吧!”被雷聲驚醒的水幻晴渾渾噩噩地睜開渾濁的眼睛,沙啞的聲音,有如年久失修的車輪轉動發出不堪承受的破敗聲音。
“距離上一次的清醒,是什麼時候了?”水幻晴緩緩地轉動一下脖子,聽着骨頭中發出的“咔咔”聲響,麻木地将一隻蟑螂從自己潰爛的臉上抓下,随意丢棄在因為她起身而驚慌失措滿地亂爬的蟑螂之中。
被宋鵬煊關在這裡已經五年了,她犯病的時間,越來越長,而清醒的日子,越來越短,或許哪一天,她就此瘋癫過去,便再也不會清醒過來。
但每一次清醒過來,她心中對水清婉和宋鵬煊那一對奸夫淫婦的恨,隻會更加濃烈。是以她活着,努力地活着,日夜詛咒,詛咒着這兩人不得好死。
低頭看向那條已經糜爛得爬滿了蛆蟲與蒼蠅,惡臭沖天的斷腿,水幻晴明白,自己的日子已然無多,但哪怕如今她隻剩下一口氣,也不會停止自己對宋鵬煊與水清婉的詛咒。
拖着斷腿爬到平日裡啞仆送飯來的地方,不意外地看到了一群睜着圓眼與自己對視的老鼠,無需再看,水幻晴便知,那些在宋府之中連狗都不聞一下的馊飯,已經進了這一堆老鼠的肚子。
淺淺一勾嘴角,滿目惡瘡的水幻晴露出一個可怖的獰笑,原本渾噩的眼眸之中閃過絲絲瘋狂的寒光,猛然伸手拽住一隻肥大的老鼠,任憑那老鼠在她的手中吱吱叫着掙紮,就這麼将其拖到嘴邊,低頭生生咬下!
森白的牙齒在閃電的照耀下發出冷光,令人見之心顫,水幻晴熟練地幾口咬死了手中的老鼠,吞食着那尤帶着毛皮的血肉。
相對于那塊破瓦之中盛着的馊飯,手中的老鼠,或許可以稱之為美味了吧!
茹毛飲血這等行為,除了那未開化的野人,便隻有瘋子能夠做出,而她水幻晴,如今的身份,不正是瘋子嗎?
一個被自己的庶妹與夫君生生逼瘋的下堂婦。
滴滴鮮血自水幻晴那看不出本色的臉上蜿蜒而下,水幻晴卻宛若未覺,隻是更加專注地啃噬着手中的食物,偶爾發出地獄惡魔一般的病态笑聲。
“吱吱吱!”那一群老鼠在看到水幻晴的舉動之後,皆是吓得四下逃竄,轉瞬消失無蹤。
而水幻晴見此,隻是冷冷一笑,跑了,還會回來的,她生吞這些老鼠果腹已有五年了,再是明白不過這些不長記性的畜生,若是沒有它們,憑着那些下人偶爾好心情想起才會送來的馊飯,隻怕她早已經餓死在這裡了!
“咯吱,咯吱!”在老鼠離開之後,唯有水幻晴啃噬着手中老鼠血肉的聲音伴随着雨聲,聽來,猶如鬼魅,令人毛骨悚然。
終于啃完了手中的鼠肉,水幻晴終于有了力氣坐起身,來到一處雨水洩漏之處,仰頭喝着淌落的雨水,潰爛猙獰的臉上,似是閃過一絲感歎。
好久沒有下雨了,而她,也好久沒有喝過如此新鮮幹淨的水了!
誰能想到,當年的水家嫡女,竟是會落得如此田地,靠着生食髒污的老鼠度日。
這幾年,她并不是沒有試圖逃離過,但生生被打斷了的一條腿,讓她清楚地認識到逃跑失敗之後的結果,若非是宋鵬煊留着她還有所圖,隻怕她早已經死在那個逃跑的夜晚。
喝飽了雨水,水幻晴摸了摸斷腿之處的某塊已然萎縮成一團的血肉,感受着那塊堅硬,難得清醒的眼眸之中閃過一道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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