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蘭月猜測道,“二郎的意思是說,魏總兵若是趁着這個機會再次上書,表明自己想要留在京都的願望,陛下反而會趕緊批了他的奪情,讓他即刻回嶺南上任?”
何二郎道,“娘子聰慧,正是如此。想來魏總兵也已經收到消息,正準備找理由上書呢。這蘇府的事兒出的正是時候,魏總兵的千金被戶部尚書之子騙婚,若是為女兒的終身幸福着想,要求留在京都也情有可原,誰不知他愛女如命。為了安撫他,想必陛下也會對蘇府之事秉公執法。”
杜蘭月了然,一個對大盛來說十分重要的武将,對比一個小小的戶部尚書嫡次子,孰輕孰重,立見分曉。
而且蘇府又不是隻有一個兒子,舍棄這個保住全族,這也是大多數人的選擇。
過了一日,剛吃完早飯,杜蘭月便聽買菜回來的于婆說,京兆府前面人山人海,說是戶部尚書家裡出事了!
杜蘭月沒想到魏铮出手如此迅猛,果真有大将風範。小翠一聽,這熱鬧可不能不湊,急忙跑出去探聽消息。
不多時便回來同她禀報,昨日有匠人在萬壽山上遊玩,瞧着山上的杜鵑花開的荼靡,便起了移栽回去的心思。
結果,一鏟子下去,竟然鏟出白骨?吓得那幾個匠人兩股顫顫,直接驚動了京兆府。京兆府出動也十分迅速,将杜鵑花開的荼靡的位置全都挖了個遍,想要找拼湊出完整的屍體,這處很多年都屬于皇家寺廟了,根本不可能有人将此處作為墳茔,拼湊出屍體才能立案,才能破案。
在京兆府差役出動的時候,這地方都已經人山人海了,想要驅散人群也不再可能。
再說,這段時間京兆尹吃到了甜頭,上次他連危害來往商旅多年的土匪老窩都給端了,在陛下那裡都挂上号了的,如今正該是乘風破浪會有時,再創輝煌的好時機,也根本就不想驅散人群。
卻沒成想,這回可真是個大案子!
聽說這片杜鵑花叢下頭都是屍骨,衙役數了數,足足有五十一具!
京兆尹差點兒沒摔倒在地!
本以為是個殺人越貨的小案子,這種案子在地方任上也不少見,并不是什麼難破的案子!
若是此時立功,着實是要給自己錦上添花了!
而五十一具屍體的案子,那确是大案要案了,而且是在自己治下,如今他也不想着要世人稱頌了,這般境況,隻要上司不追究他的不察之罪,已經是法外開恩了!
正當他一籌莫展之時,那邊又有官差禀報,說是山下的茶館老闆兩口子想要逃跑,見他們鬼鬼祟祟,兄弟們便将他們二人給拿下了!
再接着,便有師爺氣喘籲籲地過來回禀,說是有百姓敲登聞鼓,說是要狀告戶部尚書蘇府嫡子草菅人命!
京兆尹秦準一個頭兩個大!
又是屍體,又是登聞鼓,又是戶部尚書府,這還讓不讓人愉快地上班了?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師爺倒是十分鎮定,道,“大人,我覺得這裡面有玄機!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這些事兒之間發生的也太巧合了吧?”
秦準這麼一想,嘿,還真是這麼回事!
捋了捋唇上的薄須,沉吟道,“趕緊跟我回去,先處理戶部尚書府的案子。若真是有人刻意為之,那也不是一般人物。我等可是一個都得罪不起。”
師爺趕緊跟着他往回走,路上兩人又對此事進行了一次複盤,心裡有了點兒底氣,便有頭緒了。
秦準猜的沒錯,這次在後頭的人定然也不是普通人,不止是不普通,恐怕是要跟蘇府鬧個你死我活呀!這到底是什麼絕世大仇恨,他隻是一個四品官兒,雖說不算小了,可在京都這個地方,真的是如履薄冰啊!
何二郎看中秦準,也知道此人乃是有能力的,說起來秦準早年也曾在荊州任職,雖說隻有短短的三年,但在他治下,當地的經濟文化水平都穩步上升,所以此人是真的有才幹,且懂得見風使舵、保全自身,在這個爾虞我詐的官場,也是個能力卓絕的老油條了!
這次,針對蘇府的事情,魏铮是一事不勞二主,秦準也被他給相中了。無他,這哥們兒前幾天剛端了土匪窩,自己還幫了忙的,用用他也不算是過分。再說,若是此事處置好,雖說會得罪戶部尚書,但也算在陛下心裡留下痕迹了,保不齊還能再往上動一動。
昨日,杜蘭月已經安排好龐濤跟李老頭組團兒去京兆府敲鼓狀告,但貧民告狀,怎麼也要先打個十大闆,好在這些衙役都知道底層人的不易,也不會真的将他們給打壞,也隻是看着血肉模糊吓人罷了,其實都是皮外傷,内裡的髒器并未損壞。
這一頓杖責是免不了的,但龐濤毫不在意,主動承擔了被打的重任。
李老頭眼淚都要落下了,自從孫女兒走後,他已經很久沒感受到親情了。
于是,秦準又以極快的速度審完龐濤兩人所遞出的訴狀,一聽這頭又大了!這訴狀也不知是何人所書,竟然是字字句句邏輯嚴,甚至連證據都擺上了幾分,且格式合規,一瞧就是出自行内人之手。
審理完畢,秦準便先将他們好生監護起來,這案子已經撲朔迷離,若是人死了,什麼都完了!同時,刑部右侍郎竟然也來了,說是接到報告,萬壽山中竟然有埋骨?還是很多具!
這事兒已經傳到内宮去了,宮裡的貴人們都是隔三差五地就去萬壽山祭拜,卻沒想到這一處清淨地竟然成了兇犯的埋骨場?怎麼不讓人懊惱?
要求追究此事的還有萬壽寺的住持,寺廟的香火還要不要了?這大大損失了他們在信衆心目中的形象,那住持已經去宮裡向陛下哭訴了,希望能為他主持公道,否則自己再也不能擔任一寺之長了雲雲……
平隆帝也是頭疼,但這事兒未免太慘絕人寰了些。真的很難相信,自己腳下的這片土地,竟然還能有如此法外狂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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