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接過,卻隻聞了聞,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皺眉道:“母後喜歡這樣辣的酒?”
佳期倒不客氣,全當沒發覺他在懷疑酒裡有東西,自己徑直對着酒壇喝了一大口,霎時辣得閉上眼睛。稍微過了幾息的功夫,她才吐出一口氣,“辣是辣了些……可回甘極濃,真是梨花的香氣。陛下不覺得?”
她臉龐上浮起一片薄紅,越發襯得眼波潋滟。裴昭不動聲色地笑了笑,也舉起杯子,跟她的酒壇口輕輕碰了碰,“歲歲如意。”
裴昭幾杯酒下肚,倒不見什麼異樣,但佳期日子久了沒喝酒,加上腹中空空,倒有些難受,不多時就趴在桌上不言語了。
裴昭歎了一聲,想要叫人,走到了門口,卻聽“咣當”一聲,是她自己踢倒椅子,摔到了地上,人還是沒醒,趴在地上不動彈。
他哭笑不得,又不想假手于人,翻回去将她攔腰抱起來,輕輕放在榻上。佳期面色潮紅,手緊緊攥着他的袖角不放,他沒有辦法,隻能說:“松開,我去弄些解酒湯來。”
佳期合眼皺着眉,很不滿似的,像小孩子賭氣,“我不要。”
她的聲音又軟又綿,咕哝着像一截春水。裴昭心旌一蕩,不由得在榻邊腳凳上坐了,順着她的話,“好,那就不要。”
佳期“嗯”了一聲,在被子裡縮了縮,呢喃着問:“你冷不冷?”
說着竟像是要把被子分一半給他似的。裴昭吓了一跳,忙把她的手塞回被中,“我不冷,隻有你怕冷。”
佳期嘟囔道:“我也不冷,你把風擋了,很暖和……”
她細長彎卷的睫毛密密掩着眼底,被光影拉出一道長線,甜蜜幽暗地沉入睡眠。裴昭看了很久,蓦地想起,他十歲禦極,年幼不更事,卻總是氣定神閑大勢在握,每日入夜,按例請安,往成宜宮來。那時佳期總是在宮門外等他,他說:“不必。”
佳期彎下腰,小聲對他說:“陛下,這裡有一段路沒有燈。哀家已經吩咐了,等有了燈,便不再等了。”
隻有她知道他怕黑。平帝最後彌留的幾年中,鄭皇貴妃掌權,他們各自被幽禁宮中,在黑暗裡待得久了,有了一樣的毛病。那些日子過去了,日久天長,這反倒成了個别有滋味顔色的秘密。
他還記得自己早就見過她一次。他那時還小,被嬷嬷領着,去給平帝念書,一眼掃到階下跪着的人影。
那少女身量未足,四肢修長,露在外頭的手腕被水紅袍袖一拂,皙白極了,行了大禮,便慢慢擡起頭來。原來她的眼圈是紅的,卻有些茫然。一張面孔雖然蒼白,卻遮不住容色殊麗,眉宇之間帶着長京仕女少有的英氣,雖然稚嫩,一見難忘。
鄭皇貴妃正推開門出來,笑道:“殿下。”說着就來拍他的肩膀,“身量又高了……”
那女人手上的紅蔻丹讓人害怕。他皺眉偏頭躲開,鄭皇貴妃也不再理會他,冷臉看見了底下跪着的人,便問:“顧家的女兒?本宮倒忘了她的名字。”
宦官提點道:“是顧将軍的獨女,閨名是佳期。今日剛進宮來……”
佳期。他想:“不堪盈手贈,還寝夢佳期”的“佳期”?
出塞
平帝病中怕風,宦官在裡頭催,裴昭被牽了進去。讀過一段書,平帝睡了,他便出來。
外頭跪着的人已經不見了,他下意識地知道鄭皇貴妃會對她做什麼——跟那些年輕的嫔妃一樣,跟他自己一樣,關在不見天日的地方,一天天變得蒼白消瘦……
他掙開嬷嬷的手亂跑了一陣,不知道該叫什麼,隻大張着口,粗喘了幾口氣,微不可聞地把那兩個字嚼了下去,“佳期。”
像他後來無數次把她的名字吞下肚一樣,無數次咬牙看着她被惡人逼得臉色蒼白一樣,他想:她叫佳期。總有一日,我要她沒人能傷、能碰、能逼、能随心處置,能刀俎相向。
裴昭早就不記得他是什麼時候定下了這個念頭。
這夜風緊,邵興平知道裴昭為人君子,必然不會留宿,遲早要回,跟門房烘了一陣火爐子,幾杯黃湯下肚,卻是困意席卷,頭一歪便睡着了。待得那小太監叫他起來,他猛然驚了一下,“幾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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