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短眉老人仔細聽了,又讓孫兒唱了兩遍,方才陷入了思索之中。
就在高大豐覺得堂伯睡着了的時候,堂伯突然出言道:“打點行裝,我高家當聽從戢語,明日向北而行,此困局當解!”
“大伯?——————”高大豐正要開口,在他看來,憑借孩童的三言兩語,如何能做得數,大伯這是不是太過于當真了。
“大豐啊!這天下啊,已經亂了!若是不顧戢語,我等隻能在此等死了。”
“若是還覺得大伯沒有老糊塗,你今日歸去,就收攏家人來我家,明日出發,兩日可達乾州,屆時,自然可知!”
乾州縣城之中,何松和興漢鎮南下商隊分支正在一家客棧當中休整,從靈州出發之後,沿着古道一路向南,終于在十日前抵達了雍國,這雍國是封國,涵蓋了後世鹹陽及其周邊的地域。
在雍國,何松把商隊一分為二,絕大多數的商隊載重馬車,将在副手和高柏的帶領之下,繞過長安,過潼關後直達洛陽,之後商隊在完成商貨銷售和物資采購之後,将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而何松所帶的一部分商隊将在京畿完成任務之後,在潼關等待商隊歸來,之後返回。
何松在雍國周邊用食物收攏了一些饑民,而後将三首童謠教會了這些饑民,讓其在旬月之内傳遍京畿,周至高大豐聽到的童謠,正是何松遣人散布的。
而何松,此刻就在這乾州縣城之中,靜靜等待着那些能聽懂童謠的人,前來集聚,而後再沿着古道,讓饑民自行抵達靈州。
他相信,隻要第一批的饑民成功抵達靈州,後續将會有饑民為了活命,源源不絕地朝北而行,在這大雪之後的困頓當中找到一條活路。
乾州縣城的情形,同樣不容樂觀,饑民遍地的情況下,自己的每一次轉運都是困難重重,而目前興漢鎮運力有限,所以從乾州到靈州的一千二百裡之間,隻有區區十個屯糧點,而這些屯糧點之中,糧食并不多,很難接濟太大規模的饑民。
“盡人事聽天命吧!”想到這裡的何松,歎了口氣低聲喃喃道。
都說塞外苦寒,但真正到了京畿繁華之地,他才知道,這京畿繁華之地,一旦缺糧,連塞外的萬一都不如,自己從小在沃野縣長大,那裡最艱難的時候,都能從河中捕撈魚蝦充饑,哪裡像這京畿地區,饑民幾乎到了人相食的地步了。
可惜刺史府心有餘而力不足啊,何松發現,最近在見多了饑民的慘狀之後,自己不自覺的喟歎變得如此之多,好在自己雖身在外地,但絲毫不用擔憂家中的情況,這也是人生之幸啊!
這京畿地區的饑民,無論是何松自己,還是刺史府,此前的估計都過于保守了,看着饑民發展的趨勢,很可能已經達到了三十萬以上的規模,如果任由饑民滾雪球似地為禍鄉裡,即便是寒冬過去,明年的春耕也很難繼續下去了。
今年冬天的大雪過後,至少明年春旱是不會發生了,但是經此民亂,誰家還能拿出春種的種子呢?隻是這一點,何松就對明年的局面不抱任何希望。
那些四處流竄的饑民,除了能在春天挖些野菜充饑之外,他們還能做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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