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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沉香手串

兩艘舴艋終于行過“蓮葉何田田”的水域，不一刻便靠岸舶住了。地點傍近棧橋的橋頭。那半筐荷花骨朵，全被靳少艾買下了，王菁和王倩小心将之送進車裡。

靳少艾從後備廂取出肴馔，三提盒呢，盒裡面是拼盤，他一一拿出來。這次，仍選在柳蔭下用餐，情景略與上次同。菜品更多了。不過，靳少艾說，除了鹽焗雞，全是大廚弄的花樣，不稀奇，肯定不如小穎姐親手烹制的有意義，有滋味。所以，這裡就節省一下筆墨，腸胃中的事不多涉筆了。

那麼，靳少艾送給王倩的是什麼禮物呢？

有一件，自然誰都想得到，是一大盒生日蛋糕。在柳蔭下，靳少艾按份兒切開，大家禮儀性地齊唱過了“祝生日快樂”，便一起來分享。

另一件禮物，卻出人意外，是一串黑烏烏的木質手串。

“這是啥物事？”馬骐笑問。牛犇也看着靳少艾，目光帶着同樣的問題。見靳少艾笑而不語，牛犇就将視線轉向莊夢曉。

“假如我猜得不錯，”莊夢曉說，“這是沉香手串，好像還是沉香中的上品，叫伽楠香，極名貴！聽說沉香這東西，色愈深愈貴重。”

張小穎問：“是沉香亭北倚欄杆’那沉香麼？”

靳少艾點點頭。沉香，在那年頭，幾乎無人見過，在國人的生活中，尚隻是嵌在唐詩中的一個幹巴詞兒。

“王倩小妹，”何婷婷說，“瞧瞧你這生日，過得多出彩，多快樂呀，真是每分鐘都淌着蜜！尤其是少艾＿＿”說着，向牛犇示意。

“我就說嘛，”牛犇會意，接過話頭說，“人尊貴也罷，一般也罷，差池也罷，并不重要。難得的是少艾有這樣寶貴的心。我對少艾有三個評價。第一個是純真，第二個是純真，第三個還是純真！窮裝富的遍地有，富裝窮的何處尋＿＿你們說呢？”

他說到最後那句話時覺出說溜嘴了，就住了口。瞥一眼王倩，見她微低下頭，臉現羞紅，知道她聽得很入心。

到這時刻，哪還有不會意的？都笑吟吟地坐着，全不作聲。這不作聲，類同曲譜在最精妙的節骨眼上，來一個含蓄的休止符，以推動下一刻更為深沉的心靈撞擊。

何婷婷覺得火候到了，笑着對靳少艾說：

“少艾，你還不快說出你真實身份？人家王倩已經不嫌你富了。”她又偏過頭，笑着問王倩：“我說的對吧？不管少艾窮，還是富，你都是心裡答應了，對吧？”

一句話，問得王倩躲到王菁身後，绯紅着臉，如枝底藏着的一朵桃花。

“婷婷姐，”靳少艾臉也紅紅的，說：“我早就想說說實情了。我這打工仔的身份，是爺爺讓我先幹一段曆練一下。最近幾天，我就得換個身份了，想和崇信公司的石老闆，申報個合資公司，幹一樁必須幹的事。”

……

當晚，王倩既仔細又小心地戴着手串睡下。她把胳膊彎在耳側。整整一夜，人在酣眠，卻總覺有一縷縷細細淡淡綿綿柔柔飄飄逸逸浮浮沉沉甜甜膩膩的暗香，陪伴着她入夢。一年之後，她向靳少艾說起她做的那個夢，還有些忸怩，臉上羞羞的。靳少艾倒被惹笑了：

“是不是夢見了鴛鴦？噢呀嗨，人難道真會心靈相通，我那晚也夢見了鴛鴦。一隻是你，一隻是我，腳上都拴着紅繩，是慈眉善目的月老悄悄兒給系的……”

由此，可印證出牛犇那六字評：

純真，純真，純真。

這真是對靳少艾的确評，定評，至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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