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昭是個有毅力的人,她躺得跟僵屍似的,大不了就當睡一覺。
過了很久,忽然——
頭頂上傳來兩聲清脆的磕碰聲,叮叮當當響。
黎昭昭瞬間警覺起來,怎麼好像有勺子碰羹碗的聲音?
什麼!這人該不會!
接下來一股甜糯的氣味便絲絲縷縷飄了過來,在她鼻尖上缭啊缭,繞啊繞——
是杏仁酪!
黎昭昭的鼻子動了動,一下就聞出來了。
還是松雲齋的杏仁酪!
順着香味,她閉着眼睛,幾乎能想象到那一勺勺奶白的杏仁漿在碗裡泛着小波紋,再配上各色小堅果,被人一口一口吃掉的場景。
啊啊啊啊啊啊!
她簡直難以想象這麼好吃的東西不是舀進她的嘴裡!
然而心裡即便抓狂,黎昭昭還是一動不動。
突然,她的鼻子又動了動。
好像還有玉帶糕!
是蘇州老作坊的玉帶糕!
蘇州距離崇京可是有千裡之遙,這種味道她隻在很小的時候吃過一次,因為玉帶糕的保存條件非常苛刻,超過三天就壞了,一般人弄不來這東西。
黎昭昭一點點聞着這些味道,心裡流着眼淚。
我不動,我絕對不能動。
馬車猛地蕩了一下,黎昭昭的頭“當”的磕在油壁上,她一直佯裝熟睡的臉上當即皺成一團,差點兒哭出來。
“好痛、好痛……”
她唉喲唉喲地捂着腦袋爬起來。
身旁的少年手持書本,像沒有聽見似的,仍然端端地坐着。
不是第一次見識到他的冷酷了,也不是每個人都像二哥那樣無條件地寵着她,黎昭昭隻能忍住眼淚,抱着膝蓋在角落裡坐好。
“喂。”
黎昭昭叫了一聲。
“……”
沒人搭理她。
馬車颠啊颠,颠了一陣,黎昭昭換了個稱謂:“小叔叔。”
“……”
趙衍還是沒理她。
黎昭昭揉着自己的腦袋:“你送我回家吧,其實不是你的馬車撞了我。”
“沒關系,你不用醫我了。”
她嘟囔道。
“……”
少年翻了一頁書,沉靜如水。
借着窗子裡透進來的薄光,黎昭昭看到他書頁上的手指修長,仿佛白玉做的竹節。
“我知道。”
他終于肯出聲了。
黎昭昭被人敲了一下似的,回過神:“啊?”
……
少年轉過頭看她。
又是那雙墨藍色的眼睛,這次他逆着光,瞳孔變得極為幽深。
黎昭昭屏住呼吸,好像下一刻她就要被他的眼睛吸進去。
“我知道你在騙人。”趙衍明明白白地說。
她知道自己是沒說實話,但是聽到他說“騙人”兩個字,還是有點不爽,莫名覺得這兩個字很難聽。
“關你什麼事,”黎昭昭撇嘴,“你沒有騙過人嗎?”
“沒有。”
趙衍回了她兩個字,繼續看書。
裝吧你就,這個人真是虛僞,黎昭昭不相信有人沒騙過人,嘁了一聲:“我管你有沒有騙過人,我騙人關你什麼事。”
“你快送我回家,我已經醒了。”她别過臉,一副“我也是很高冷”的樣子。
又是一陣沉默,沒人理她。
黎昭昭忍不住轉頭,這才聽見少年的聲音傳來。
“我說了要醫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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