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昭沖出府門後一路瘋跑,風從耳畔兩側呼嘯而過,打在臉上竟然有點疼。
跑着跑着,心裡生出一股不知是埋怨還是委屈的情緒。
趙衍要離開了卻沒告訴她,這說明在他心裡,她和其他人其實沒有區别。
可是她拿他當朋友。
她的朋友一點也不多。
他怎麼能這樣。
黎昭昭在路上摔了一跤,将腦子摔得清楚了些,這樣跑去城門肯定來不及,她得抄小路過去。
她迅速在腦海裡搜索出一條最快的路線,一頭紮進了巷子裡。
那是城隍廟後頭的小巷,今日正值祭祖節,穿着大紅明黃戲服的人盈巷滿街,戴鬼頭面具,大跳祭祖舞。
“呼——”
一個手執銅炬的鬼面人噴出一大口火,正從黎昭昭的頭發上燎過去。
“好!好!”
“再來一個!”
黎昭昭顧不得身上燒焦的味道,拼命擠過人群往前跑。
趙衍,趙衍……
十一歲的黎昭昭就這麼在大街小巷裡瘋狂地往前沖,腦海裡念着一個人的名字,不停地奔跑。
鞋掉了,鬓發也散落下來。
崇京城裡開始下起細密的小雨。
黎昭昭總算沖到了城門口,不用說,趙衍的車駕早已出了城。
“叔叔,你們讓我上去吧,我就上去看一眼!”
她轉頭去求守城的士兵,央求他們讓自己爬到城樓上,說不定還能遠遠看上一眼趙衍的車駕。
“不行!這是規定!”
“閑雜人等不得擅闖!”
黎昭昭上不去,雨卻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珠砸下來,砸得她有點想哭。
“怎麼了?”
人群後頭忽然冒出一個聲音。
帶着慵懶笑意的語調讓黎昭昭十分熟悉。
黎昭昭看過去,驚喜地叫起來:“姬大人!”
果然見姬如晦身着青黑色常服,打着馬自人群後慢慢悠悠走出來,那張顧盼流光的面龐上帶着笑意,在灰蒙蒙的雨霧裡,愈發神采張揚。
“你要做什麼,小丫頭?”
姬如晦下了馬。
還沒等他走過來,黎昭昭已經沖了過去:“姬大人,讓我上去吧。”
她指着城樓上。
姬如晦了然:“你想給南陽王世子送行,沒送到麼?”
黎昭昭紅着眼睛點點頭。
“哭什麼。”姬如晦一撩鬥篷,示意她跟上自己,“本大人帶你上去就是。”
“多謝姬大人。”
黎昭昭跟在他身後,踩着台階快步跑了上去。
高聳的城樓下是綿延無盡的密林與河流,細細的官道一直延伸至密林深處,偶有幾隻大雁飛過,隻剩下蒼茫茫一片白。
黎昭昭雙手扶着城牆,極目遠眺,期盼着還能看到些什麼。
可惜什麼也沒有。
空曠的官道上,連出城的人影也沒幾個。
“嘩啦啦——”
大雨飄飖而下,濃白的霧氣遮漫了所有視野。
黎昭昭愣愣地望着遠方,雨水逐漸打濕了她的頭發和衣服。
一柄青色的油紙傘遮在她的頭頂。
“他的車駕走了有一陣子了。”
黎昭昭轉頭去看,姬如晦正打着傘站在她身旁:“你到這裡來也看不見什麼,早些回去罷。”
的确,遠處霧霭蒼山,隻有風吹着雨。
黎昭昭轉過身,一件雨披兜頭罩住她,将她整個人裝在了裡頭,姬如晦替她理了理帽子:“回去别淋着了。”
“謝謝姬大人。”
黎昭昭抹了下眼角的雨水,裹着雨披一步步下了城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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