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父親這麼說,年輕人哭得泣不成聲——哪怕已經死了,父親還在擔心他吃不好穿不好……
“爸,我知道……我知道……”
人世間最大的痛苦莫過于生離死别了。
這種痛苦最折磨人的,莫過于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在以後的日日夜夜,每每想起都會如千蟲萬蟻啃噬心髒一般疼痛。
子欲養而親不待。
在面對親人離世時,我們總是會恨自己太沒本事,沒有足夠的錢,沒有足夠的能量,請不來最好的醫生,沒辦法挽救親人。
在之後的日子裡,我們總會在心中一次次重演當初的劇情,反反複複想着可能的解救辦法。
那天自己不出門也許就不會那樣了……
那年自己要是早點帶着父母去體檢就好了……
那一天如果早點發現,提前送到醫院就好了……
一次次的自責,一次次在内心深處重演可能的拯救方案,那是我們無法割舍的情感,是對人生的無能為力和遺憾。
可我們不能忘了,如果離去的親人在天有靈,希望看到的絕對不會是我們這樣沉淪在痛苦當中,他們一定會希望我們快快樂樂,生活的美滿幸福。
就如眼前這一對兒父子,年輕人痛苦無比,可做父親的還在想着給兒子留點家底,不至于在将來的人生路上無法翻身。
他最擔心的是死了之後,兒子太過節省,不懂得照顧自身,還特意交代兒子該吃吃,該穿穿。
真的是應了那句話:可憐天下父母心。
……
“好了,事情交代完,我就放心了,這是借了先生的光,我才能把事情交代給你,咱也不能老是麻煩先生,我走了,以後你要照顧好自己。”
說着,那臉色蒼白的大叔站起身,朝着我深深鞠了一躬,還沒等我起身回禮,他已經快步走出了屋子,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我猛然一驚,睜開了眼睛,發現天已經蒙蒙亮了,擺在小屋中央的酒精爐裡的燃料已經燒盡,火焰早已熄滅。
我轉過頭,發現那趴在摩托車上熟睡的年輕人此刻也睜開了眼睛,嘴裡還在叫着:“爸,爸,你去哪裡,你不要走。”
我們兩人四目相對,他轉頭看到了已經熄滅的酒精爐,很快明白過來,接着就要掙紮着從摩托車上下來,看樣子是想要來感謝我。
我趕忙站起身,上前安撫他:“不要折騰了,挺麻煩的,心意我已經知道了。”
“先生,大恩真的無以為報,以後我這條命就是你的。”年輕人一字一頓的認真說道。
“說什麼傻話,現在又不是封建社會,你過好自己的生活,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回報。”
“先生,您給我留個聯系方式,這次真的是太感謝您了,回去我就把這次的錢還給你。”
我想了想,回到房車上撕下一張便簽紙,寫下手機号碼給了年輕人。
其實我也可以選擇不留聯系方式,畢竟給他做飯吃,幫他付油費也沒多少錢,這點錢對我來說并不算什麼,不收回也沒關系。
不過在我看來,那種做法算是不顧别人的自我感動,是在拿别人的尊嚴成就自己的拔高道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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