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公公吓得臉都白了,手在發抖,“娘娘!兩位主子在裡面歇息,不可驚擾聖上啊!”
“滾!”
花淺把安公公推開。
這明顯是個謊言。
他不相信鳳朔能夠‘歇息’到現在,而且,什麼時候陛下和皇後睡覺,用的着禦林軍統領守在外面了?
鳳朔聽到外面的聲音,想要出去掩蓋一切已經來不及。
門“砰”地一聲被撞開。
鳳朔眼裡的慌亂轉瞬間平息,消失在那雙深不可測的漆黑眼睛裡,轉過頭,依舊是帝王喜怒不顯于色的淡定,以及冷漠。
花淺看到跪坐在地上的馮同光,以及她身下的一灘血,心裡響起某種東西碎裂的聲音,一聲清脆,就像轟然倒塌的一面玻璃窗,鋒利的碎片深深淺淺地在他心口紮下去,血液汩汩往外流。
可常年命運的摧殘讓他的心冷硬得像石頭一樣,感覺不到疼痛。
花淺撲過去,将往後倒的馮同光接在懷裡,說不出一個字來。
“别哭……”
同光冰涼的手放在他臉頰上,指尖在溫柔地擦着什麼。
花淺才反應過來,眼淚已經堆了滿臉,他冰冷地看向鳳朔,捕捉到他眼裡的一瞬心虛,“為什麼?”
聲音艱澀得像是從胸口裡擠出來一樣。
到底為什麼?
回京時,馬車裡的場景在腦海中回放。
他說:“對她好點。”
他明明點頭了的!
為什麼說話不算話!
鳳朔神色冷漠得讓人覺得陌生,背在身後的手握成了拳,松了又緊,緊了又松,指甲在手心裡掐出淺淺的血痕,心裡有種空洞的茫然。
看着少年布滿淚痕,充滿冷漠的臉,心裡不禁産生疑問,他做錯了嗎?
可是想想自己做這件事之前漫長的權衡和思量,結果就是,沒有。
他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自己做了之後會面對的後果。
可是,依舊不後悔。
如果他恨,就讓他恨吧。
鳳朔逃避一般地轉過了頭,俊美立體的側臉,看上去更加冷漠無情,“沒有為什麼,朕是皇帝。”
所以,他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他可以決定所有人的生死。
鳳朔就這樣,轉頭離開。
大量的寒氣從沒有緊閉的門外洶湧而來,不知道是天太冷,還是心裡冷,身上厚厚的衣袍失去了禦寒的作用,像是冰一樣貼在身上。
花淺冷得不禁将馮同光往懷裡攬,餘光無意識地看到鮮紅濃郁的血液從她身下源源不斷地流淌,才突然反應過來,失聲大喊着:“太醫!李太醫,快叫太醫過來!”
外面有急促的腳步聲,不知是誰跑了出去。
馮同光靠着他的肩膀,柔弱無力地搖了搖頭,目光望着門外的雪夜,黑暗裡的眼眸,晶瑩閃亮,濕潤得仿佛能滴下水來。
花淺剛剛沒感覺到疼痛的心髒,這個時候微微疼了起來,聲音很輕,“疼不疼啊同光……”
馮同光又搖了搖頭,手依舊摸着肚子,聲音低啞,像年邁蒼蒼的老妪,“其實,我一直不想要這個孩子的……”
因為,這是鳳朔的孩子。
鳳朔,不是她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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