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安排得很仔細,這段時間的工錢都是歸各房自己拿着,二房的也不例外,除工錢外,便是蘇婳前後兩次送的布,一次是細棉布,一次是雲緞。
另外,十兩銀子一個人用,省着用已經可以用好些年,到時候春花也長大了,逢年過節給些孝敬,日子不會清苦。
可聽在錢氏耳中,不但沒能撫平她的情緒,反而更加害怕。
慌慌忙忙将男人身後的小姑娘扯過來,“春花,你快,快過來跟阿奶和爹爹說,你不要爹爹和娘親和離,你快說啊!”
春花眼眶還紅腫着,擡眼望向婦人氣急敗壞的面容,身側的雙手都在微微發抖。
她根本不知道,和離是什麼?
也不知道,爹爹和阿奶為什麼都想要娘親和爹爹和離?
可是,她不敢問,她怕問了之後,娘親又要打她了。
錢氏見她半晌沒吭聲,急得在她胳膊上重重掐下去,“你快跟阿奶和爹爹說啊,你再不說,以後就成沒娘的孩子了。
到時候你爹再娶新婦,有後娘就會會後爹。
你就再也見不到娘親,你的日子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小孩兒肉嫩,哪裡經得住掐,春花痛得捂着胳膊哭出了聲。
“夠了!你别再吓春花。”蘇二虎臉色沉沉,“今日我不是來跟你商量的,這放妻書我寫定了,待天明,我就請成德叔來做見證,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咱們再無瓜葛。”
“蘇二虎,你,你心太狠了……”錢氏被男人無動于衷地模樣氣得胸口一個勁地起伏,最後,竟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蘇二虎習慣性想去扶她,倒是隻一想到往日她裝暈的模樣,伸出的手又頓在了原地。
他不能再心軟,不然如何對得起婳兒。
錢大寶見這個妹夫完全不接茬,上前将人扶起,剛要說話,卻是瞧着右手手掌心一抹刺眼的紅。
“月娘你這是怎麼了?快醒醒,你哪裡不舒服,快跟哥哥說啊!”
竈台邊,蘇白氏婆媳倆剛将面團徹底揉好,聽着動靜轉頭,便見錢氏雙眼緊閉,水紅色襦裙從屁股至後腰處全是殷紅。
趕緊喝住錢大寶搖晃的動作,又沖還沒回過神的蘇二虎道:“你趕緊将她先抱上床,然後駕車去蒼梧鎮請個大夫回來。”
“是,娘。”蘇二虎愣愣點頭。
抱起錢氏往外跑,跑到一半,又忍不住回頭,“娘,她這是怎麼了?嚴不嚴重?”
終究是同床共枕近四年的人,即便和離了,他也并不希望她出什麼意外。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大夫。”蘇白氏不耐煩揮揮手,“你現在趕緊去蒼梧鎮請個大夫回來看看。”
待蘇二虎離開,蘇白氏喚着趙氏一塊燒熱水,幸好家裡現在有馬車,蒼梧鎮來回也不過兩刻鐘功夫,應該能來得及。
若是婳兒在就好了,連大夫也不用去請。
這麼一折騰,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
蘇白氏望着鍋中漸漸沸騰的水,心中依舊止不住的擔憂,不知道婳兒現在在大黑山裡怎麼樣了,有沒有同錦寒小子碰上面?
“阿嚏——”
大黑山山腹之中,土匪窩。
蘇婳又打了一個噴嚏。
“小婳兒這身子骨還是弱了些,來,這外衫你且披着。”
少女清淺的聲音響起,蘇婳低下頭,便見肩上已經多了一件紫色外衫,柔軟光滑的綢緞,穿在身上很是舒服。
她其實沒覺得冷,這世上有兩種事情是掩飾不住的,其一便是咳嗽。
蘇婳勾勾唇,“多謝阿筝。”
“謝什麼。”少女半靠在軟榻上,不自在地轉過頭,“我不過是怕你的咳嗽聲引來土匪罷了,并不是關心你。”
蘇婳将外衫披好,輕笑點點頭,“是,阿筝說的是,阿筝不是在關心。”
少女灑脫中又不失這個年紀專有的小别扭。
讓人不自覺多了幾分歡喜。
她看了眼少女掉在腳邊的幾個空酒壺,輕聲道:“倘若這土匪窩不在了,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阿筝微微一怔,“這個倒是從沒想過,反正沒有家了,去哪兒都是一樣罷,無所謂。”
說罷,挑挑眉看向蘇婳,英氣的小臉上帶着明顯的惡趣味,“什麼叫這個土匪窩不在了,你這又想玩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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