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若幽略一蹙眉,“倒也不是沒聽說過有些人喝醉了神智全無而後害死自己的。”說完這話,她垂眸看着李玉昶的屍首,一時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霍危樓見狀便道:“若得不出疑證來,便當是他失足墜江處置。”
薄若幽點了點頭,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不過并非死了人便是命案,“那也隻有如此了,民女在青山縣衙時,還常有路邊發現病死的凍死的流民屍首,亦見過喝醉了失足落入河中而死的,他們也并非是為人所害。”
霍危樓狹眸,“病死凍死的流民屍首?”
薄若幽微愣一下,“并不多,隻是饑荒之時,總有些人難有生計,身體好些的或可扛過幾日,本就有病痛的便難捱過去,青山縣本就貧弱,因此偶然有之,并不稀奇。”
霍危樓蹙眉,“江南熟天下足,若江南還可常見流民,天下便要亂了。”
薄若幽忙道:“侯爺放心,并不常見的。”
霍危樓不再多言,薄若幽又将屍體上的傷口收拾幹淨蓋上這才站起身來,她蹲的久了,腿腳有些發麻,身子晃了晃才站穩,霍危樓看在眼底,眸色便又深幽了一分。
這時路柯在外面道:“侯爺,要查問的都查問完了,昨夜玉春班的人,還有房客們,幾乎都有人證在,隻有幾個單獨住着,又未出過房門的少了人證,不過他們和玉老闆無冤無仇的,屬下多問了好幾遍,也未發現有何異常。”
“那叫盧青的是否也無人證?”霍危樓問。
路柯颔首,“旦角兒生角兒都是單獨一處住着,好幾個都無人證,不過屬下問了她們左右,也未聽見有何異常之處,且大部分人亥時過半便睡了。”
李玉昶死在子時前後,若其他人當真亥時過半便睡了,那他死的時候即便有動靜旁人也難聽見,因此此處證詞還存疏漏之處,然而驗屍未發現為人所害,二樓露台處也未發現旁的線索,倒也無法将李玉昶的死同這些人強行關聯在一起。
“暫未發覺疑證,李玉昶多半是自己墜下樓台身亡,稍後令玉春班的人去收拾他的遺物,叫沈涯來。”
路柯應聲而去,很快沈涯到了跟前,一聽霍危樓說李玉昶乃是自己墜江身亡,他便也松了口氣,有武昭侯為此案定案,那便與他沈氏再無關聯,且期間并無人命官司,是最好處置的,沈涯道,“多謝侯爺,在下這便去和玉春班的人商量,看看玉老闆的後事該如何處置。”
霍危樓自然不管這些,點點頭應了。
沈涯離去,霍危樓一回頭,便見薄若幽又蹲在地上,她看着李玉昶的屍首,也不知在想什麼,“怎麼?可是發覺異常之處?”
薄若幽搖了搖頭,“不曾,民女隻是覺得有些古怪,玉老闆這兩日對堂會很是上心,後來堂會順遂,自己也頗為高興,最高興的時候卻忽然墜江而亡,實是世事無常。”
“天有不測風雲,大喜又大悲之事的确很多。”
薄若幽起身去淨手,此番有了霍危樓給的護手,倒是令她免受屍水血污沾手之苦,等洗幹淨了護手,又将其擦幹淨妥帖放入袖中,再出來時,便見玉春班以柳慧娘為首者已經聚集在了門外,因知道李玉昶乃是落江而亡,大家是來替他斂屍的。
沈涯也陪同在側,見霍危樓一行出來,沈涯便道:“玉老闆人死了,他們覺得還是以玉老闆的後事為重,後日到了長風渡口便下船,先将玉老闆的屍首送回江南安葬,堂會的事,便隻能先放棄了。”
南戲在北邊弱勢,此番能去京城侯府唱堂會的機會對玉春班而言十分寶貴,若是珍惜這般機會,隻派幾人安葬玉老闆便可,卻沒想到她們連唱堂會的機會都放棄了。
薄若幽聽着倒覺動容,霍危樓對此不置可否,帶着她們離開此處。
剛走沒幾步,薄若幽便依稀聽到了柳慧娘的哭聲,她嗓音清麗婉轉,哭起來也格外柔弱好聽,便是她一女子聽來,都覺凄切動人楚楚可憐,她回頭看了一眼,卻見月娘跟在最後,别人臉上一臉的悲恸,她的神色倒是有些冷冰冰的。
薄若幽一下想到了那夜月娘與她撞在一起後漠然的神色,她心底突突一跳,趕忙将腦海中冒出的念頭揮了出去,剛才那一刹那,她竟然将李玉昶的死和月娘聯系在了一起。
剛起身便忙着,霍危樓一行都還未用早膳,他們先去了茶肆用了早膳方才往樓上去,走上二樓之時,便見廊道之中有人來來往往,皆是玉春班的人,有人在收拾李玉昶的遺物,有人則在準備給李玉昶做一套喪衣先裝裹屍首。
就在霍危樓一行未做停留往樓上去的時候,忽然聽到廊道内有人喝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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