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這裡為萬卷齋出謀劃策,隔壁廣南府衙中,章蔓清的父親章柏流還在忙飓風的救濟。海風天多在夏季,風寒不多見,但瘟疫還是要防的,還有損失了的屋舍田地。至于海船和碼頭,那是市舶司的事,他們不找他,他便不好去插手。
白氏與安仁堂大掌櫃尹掌櫃将藥材和現銀能調的都調出來了,用平日裡收藥和送貨的渠道發散出去,拿着章柏流給的公文,送進各州縣衙門,讓他們再抽調人手往下安排。
救濟才剛理順,市舶司的王彌遠同徐既明急匆匆來找知府章柏流。飓風過後總有海船損失海商失蹤,這并不值得王彌遠着急忙慌跑這一趟。
王彌遠雖是個從五品的提舉,卻是京東路沂州王氏子弟,年紀輕輕就做了朝廷專委的市舶使。想是在廣南路了兩三年,膚色黑了些,卻依然是王氏一族那種待人如春風暖陽的謙遜風流。
見着章柏流,王彌遠深揖到底。章柏流趕緊還禮,問道:“王提舉不知何事為難?行如此大禮。”
王彌遠連茶也顧不得喝,趕緊說:“要不是遇着這棘手的,也不敢來勞煩葉舟兄。”
初到廣南路兩人已見過,章柏流稍年長,加上王彌遠的謙和,二人頗為投緣,彼此以字相稱。
坐下後,王彌遠繼續解釋:“我來廣南路近三年,此次飓風比前幾次都厲害。沿海受災的海船海商雖說不少,但咱們按着慣例也都做熟了。”
王彌遠頓了頓,看了徐既明一眼,說:“隻是,這次有幾個三佛齊來的海商,因貨物類别還在審驗,沒拿到公憑。誰知道他們竟偷偷将貨物運進了貨棧,私底下倒賣了不少。”
章柏流聽着沉默不語。他從科舉出身,先是去了川峽路做知州,輾轉地方見得多聽得多。妻族又是巨賈,買賣上的彎彎道道多少還是知道一些。早與白氏商量過,市舶司裡的深淺,能不碰就不碰。
王彌遠知道他猶豫什麼,朝身邊的徐既明又瞟了一眼,徐既明趕緊道:“章知府也知道,市舶司對所有入港的商旅,其貨物都需進行檢驗,以查是否有攜帶違禁之物。驗收之後,還要将貨物細色抽一分,粗色抽三分。如今他們貨物不明,咱們叫來問一問,還是使得的。”
章柏流聽後,點點頭,若有所思,問:“這些商船可是因着飓風私自靠岸的?”
王彌遠不緊不慢解釋:“确是如此。可即便遭遇海風行駛不便,想要停靠,也必須與本司申訴報備,之後還需委相應官員,或是知州,或是通判,協同港口所在縣令,親自點檢。即便船舶因飓風飄離港口,乃至船主身亡貨物損失嚴重的,本司亦會記錄貨物,需船主親屬有擔保之下方能認領。”
聽王彌遠仔細細緻地分析,章柏流不好再推辭。這三佛齊的船隻,一無檢驗驗收,二無入港卸貨憑證,三無申訴報備。隻得叫來廖同知和丁通判,與之說明。三人當着王彌遠和徐既明商議了,吩咐下去,讓廣南州府發文,跟着市舶司的都吏去抓人。
同處廣南府城内的林花已得知三佛齊的船出了事。昨天晚上施常見着伍船親自過來,就知道有些不好,聽他說完,趕緊帶他見了林花。此事伍船做得孟浪,明晃晃露了破綻讓人桶一刀。
林花聽完倒還算鎮靜,讓他回去把能理清的先理清,當晚用了多少兄弟,卸了多少貨,還是能分辨清的,其他的,她在廣南城想辦法。送走陸合,她便讓人去叫沈了了。這次的事,遲早而已,自從上回他們在西江上撞了魏王的船,就知道有這麼一天。
上次雖然隻有她和兩個高大哥找的水性極佳的,其他人他們都不認識,可後來施常打聽到,似乎活下來的,大約也就他們三個。當時連夜安排兩個水手上了條海船,而林花因易了容尚且安全,且她也離不得林府,是以高辛囑咐她萬事小心。
林花在廣南府城内也是個兩進的院子,地處城西,緊挨着連接西江的燕荔湖。而翠香閣就依湖而建。不多會兒,沈了了就跟着施常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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