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起蔔卦起課的攤子,長明的鹦哥兒尖着嗓門負責招徕生意:“算卦算卦,不靈不收錢!”
鑒于矮敦子毫無大師氣度,長青用易容丹幻化成白須老頭子,撚着胡須,蓍天蔔地的模樣。
街口上,長憶在長青的威逼利誘下索性眼一閉,躺平在地,任由長明掄起大錘表演胸口碎大石。
“胸口碎大石咯,死人雙倍退錢!”長明啐出一口唾沫,兩手搓畢,便掄起大錘向長憶胸口砸去。擁着閑看的諸人屏息靜氣,生怕躺着的人血濺長街,又希望他斃命于大石之下,好讨個雙倍利市。
當然石頭覆過符文,一擊即碎。
哐當一下,石裂天驚,都道小師傅好本事。銅闆呼啦啦扔了滿地,長明不無得意地又是抱拳謝客,又是撿錢。
“長三俠”在九州凡界的日子不可謂不磋磨
這廂,長青的經紀卻有些棘手。一位花韻猶存的美婦人,身後侍立兩個面目刁鑽的丫鬟,逼着長青解說卦象。
那卦分明是夫妻離散之象,若直說且半文錢都拿不到,還要遭兩個惡仆的言辭攻擊,簡直沒有半點尊老愛幼的心腸。
“卦象顯示你這夫君不日即可歸心,一心一德隻與你相守濡沫。”假意亂掐着指,長青盱眯着眼,故作高深地望向玄虛遠方。
這婦人家頗有資财,美妾好幾個,夫君留戀花叢怎麼可能合德歸心。說幾句好聽的話賺她幾兩碎銀即可,若實在要令她夫君了卻孽緣也很簡單,将無情道的清虛丸賣她兩顆。
清虛丸下腹,任腎火多旺的男子不消半刻便再也嚣張不起來,對着一屋子莺莺燕燕隻能幹瞪眼。
這和絕情丹還是兩碼事,絕情丹那是斷情絕愛的猛藥,治根又治底。好比前者隻是費了手腿,後者那就是一棒子把人打死。
“相師此話怎講?”婦人蹙起一雙籠煙眉,心内禁不住的喜色泛在臉上。
“夫人,你别聽這些牛鼻子胡扯八道,我家老爺不過一時半會遭了那狐狸精的道!他定是想訛我們錢。”
原來她家有隻狐狸精啊,這好辦呀,趕上了瞌睡便送枕頭。
“不可胡說!”美婦厲聲打斷了惡丫頭的據理力争,倏然轉向長青道:“民婦敢向先生求助,若果真應驗,當百金酬謝。”
長青心念一動,抓着真狐狸精便可向太尉換取銀兩,再加上這酬金豈不兩便。于是,揮筆寫就一道化元符。隻要哄騙狐狸精喝下符水,或是将符用靈力驅打在妖精身内,登時就能顯出原身。
美婦人付了二兩銀子,拿走一顆清虛丸和一枚看不懂的鬼畫符,腳不離地就上了馬車。臨了,那惡丫頭還恨恨瞪了白須老道一眼。
長青棄了卦攤,交代賺了滿袋銅闆的長明繼續看卦,轉身就要去守株待狐。
長憶無辜躺了半日,見他要走便跟了上來:“你去哪裡?”
“抓狐狸精啊!”
循着指路葫蘆一路滴下的水迹,長青和長憶停在一戶高門之下。兩頭石獅子咧嘴龇牙,踩踏雲球,氣派軒昂,昭示着家主不凡的身世。
長憶到了門首,甫一嗅吸便聞覺了不對。
是妖族,道行不好說。他在妖市被迫做了十年苦工,對妖族的氣味可謂深惡痛絕,特别是那一類嗜血啖靈的惡妖,會散發出一種令人作嘔的腐漚氣。
當然九州凡人是探查不出這種氣味的。。
“小心!呆會你在我身後。”
長憶手中沒劍沒刀,揚手折了一支木條,橫挑斜刺一下,還算趁手。不期身前的長青一個浪子猛回頭,一頭觸上木枝條,便挑開了發髻。蓦地,青絲散落一肩,掩映着眉目裡的清澈。
長憶的手微不可察地滞了一刻。
那眼眸又讓他回想起面具裂開罅隙的一瞬,像天地初生的一線清明投落滿身。身體裡的不安滾湧的血液也平靜了。
慌忙将臉撇開,亡羊補牢般補道:“我不是故意的。”
長青當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随手胡亂绾了頂髻,木簪子一插,“我們這叫自亂陣腳,還沒開始呢就窩裡鬥。不過是條狐狸,待會你看我眼色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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