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曉眼見在妖族賭坊打探不到什麼消息,亦不想淹留此處。視線帶過長青身後的兩人,語氣冷淡:“我見你也赢得不少,怎麼不請大家吃杯水酒?”
“請,當然得請。再叫上幾位唱曲的小娘子。”
長青收裹好銀兩,領着幾人一路向瓦舍的酒樓走來。一行人少年玉冠,屐履風流,引來路上不少注目,街上良家女子紛紛掩面窺視。
月色錦衣的寒夜曉清貴灑脫,一舉手一投足皆是貴胄世家做派。玉色綢衫的九思面若秋月,眸子裡是繁花簇蕊的豔冶。
就連跟在最後不言不語的長憶,雖面甲遮臉,布衣難掩其軒軒韶舉的身姿,氣象也是不凡。
青布衣衫的長青眉目疏朗,眼眸湛亮,皎皎若皓月。小長明雖未長成,也是聰穎機智模樣。
大家擇了一個臨街的酒樓,就着時令的,鮮美的滿滿當當擺了一桌,長青還折了個紙雀,湊在嘴邊一吹傳話九佩,邀她快來。
他原是想使喚鹦哥兒的,可這鹦哥兒慣來鳥眼看人低,裝作假寐立在長明肩頭,半分也不理睬人。
不多時,九佩姗姗來了,裝束得分外妖娆,見了寒夜曉倒先是一愕,見九思安坐不動始才款款道了萬福。
長青連忙讓出首座給晚到的佩娘,向師叔介紹:“這是我妹子,琴棋書畫色藝雙絕,喚作九佩,我們都叫她佩娘。”
寒夜曉臉上依舊冷冷的,隻微微颔首示意,不假辭色卻也并未輕心。很好,長青不僅廣結善緣交遊三界,還與兩隻狐妖親厚異常,假以時日無垢山哪裡容得下他這條大魚。
師祖遣他下界到大悅國,是為人皇竟每年以大量童男童女作為人牲獻給妖王。
若凡族依附妖王,勢必九州凡界内倫常乖舛廣造業果,以至惡濁之氣滋生,毀天地清明。
他在凡間裝成世家子弟訪知大悅國君好長生之術,請了一位仙君作國師,大臣們常薦舉方士獻法,想來大悅國君身上有些蹊跷。
一番夜探皇宮,在觀天塔内卻并未發現國師蹤迹,循着皇宮内的妖氣七拐八轉卻撞上與宮人私相授受的狐妖。
當然妖氣并非狐妖身上的,而是與他傳遞信函的太監寺人。寒夜曉正要去搶密函,卻被九思眼疾手快搶先焚了,還費了不老少腳力追了大半城。
“聽聞大悅國師仙法卓然,不知兩位住在香州可有見過?”寒夜曉漫不經心品了一口茶,對滿桌佳肴視若無睹。他已修出金丹,辟谷服氣即可。
飲馔一道不過是圖個念想,做凡人時的念想。而像長青、長明這樣未得道的半吊子,饞欲便是苟活至今的源動力。
長憶靈息雖弱卻也是重在服氣煉神,在吃喝一道上無欲無求,倒是常被某人逼迫着嘗點這個,嘗點那個。
不過今日的長青一反常态,還是不搭理他,雖然耳根清淨了,心裡卻有點空落落。果然,還是在氣他。
臭狐狸做起好人來滴水不漏,一壁給長青添酒布菜,一壁揣詞摩句:“這大國師是仙君下界,我等小妖躲還來不及呢,怎麼會見過呢,是吧?”
話裡有話,也約等于在說妖族眼裡你們這種仙君道長同瘟神是大差不差的。話糙理實不糙。
“大國師?我知道的。”長青忽然想起他與長憶被那太守護院圍困時,那精瘦的管家曾說過什麼國師。
“你倒是見多識廣!”寒夜曉不無哂意,看來說他廣結善緣還是少了,怕是奇緣孽緣也結了很多。
“我沒見過,就是聽說過。”咬着醋溜鳜魚僅存的尾巴,長青仔細回想當時的話。那時管家趾高氣昂說什麼要把她煉成丹?不,煉成灰!
當時他就奇怪來着,殺人洩憤挫骨揚灰哪裡需要用煉,道家煉化萬物都是要耗費靈息的。
“他說國師會把我們這種妖道煉…煉成……”
長青斟酌着,不知是不是聽錯。
“煉成什麼?”
“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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