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看着四位好學的“千歲老學生”,實在不好拒絕,就擇其精要而言:
“禅者,靜也;法者,度也。靜中之度,非悟不成。悟者,洗心滌慮,脫俗離塵是也……”
四老側耳聆聽,無比喜悅。稽首拜謝道:聖僧數語,将禅法析得深入,說得淺出!開我心智,受教受教!
拂雲叟卻說:高僧言“禅”即一“靜”字,自是有一番妙理。我等講究的則是一個“無生之道”!三藏笑笑說,“道”即是“體用合一”,有何不同?
拂雲叟說:我等生而堅實,與一般凡俗不同,笑傲風霜,消磨日月……
接着細說了道學的根由,唐僧聽完,叩頭拜謝。十八公急忙上前攙起,孤直公伸個懶腰,淩空子打個哈哈道:拂雲之言不可全信,聖僧請起!
他看了看高天朗月,笑道:今宵原不為講這些教派門道,還是來談詩抒懷吧,否則辜負這滿目的春景了!
拂雲叟也笑笑說:高僧口渴了吧,先移步小庵一茶,怎麼樣?唐僧還真渴了,起身看看石屋的門楣,上書“木仙庵”幾個字。
五人進屋,分主賓落座。那小鬼端來托盤,上面有一盤茯苓膏,五個茶盅,頓時清香四溢。唐僧不敢先用。四老笑笑,各端一杯喝下,各取幾塊膏吃了,唐僧這才放心。
吃喝完畢,小鬼撤了器具。唐僧舉目看去,石屋内裡寬闊又深遂,環境玲珑雅緻,不知什麼東西在放光,雖是夜裡,室内卻如月下。一時心曠神怡,不覺脫口而出:禅心似月迥無塵。
勁節撫髯笑笑接道:詩興如天青更新。
孤直上前一步接道:好句漫裁抟錦繡,
淩空閉目晃頭接道:佳文不點唾奇珍。
拂雲叟踱起方步道:六朝一洗繁華盡,四始重删雅頌分。
唐僧見狀不好意思道:弟子一時失口,胡謅幾句,班門弄斧了!列仙之作,清新飄逸,真詩翁也!
勁節不以為然道:今宵大家都放浪情懷,不必客套拘禮!聖僧!你起的句,可要有始有終哦!快給個結句。
唐僧還要謙遜推脫,見大家不肯放過,隻好略作思忖,吟道:半枕松風茶未熟,吟懷潇灑滿腔春。
幾人聽了擊掌歎道:好個“吟懷潇灑滿腔春”!直抒胸次,情景難分。
接着幾人詩興大發,又作了不少。唐僧也頗覺難得,這可是西行近十年來,少有的奢侈時光。這時他覺得待的夠久了,就要告辭離開。
幾位也很實在,說聖僧看看幾時了?唐僧無覺,他們說離天亮不到半個時辰了,你回去也無覺可睡。再說對我等而言,今宵歡聚,千載一回!幹脆在這空明靜所,我們再随性叙談叙談,天明就送你過此荊棘嶺。你的高徒必會在嶺外等你的!放寬心吧!
唐僧心裡打鼓,尚未開口,隻聽遠遠幾聲甜美的說笑聲,不一會兒就看見石屋外面來了兩個青衣女童,各提一隻绛紗燈籠,引着後面一位仙女,她手拈一枝杏花,笑吟吟地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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