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娘搖頭,語氣輕緩又堅決:“我們家現在都聽傾禾的,刀子沒落到你們身上,你們不知道疼。他們家大郎把我家長安踢倒在地,你們不在,他們家砸我家東西時,你們才來,他們家把我推到傷了手時,你們沒攔住。”
“村子裡是漢子少,可是每家都出一個漢子,也就不差她劉秀蓮家那四個。當年朝廷征兵時,家家戶戶有一個出一個,他們連十五歲不到的小兒子都能謊報年齡推出去,你們竟然還指望他們能護着你們,别再自欺欺人了,他們家也就是吓唬同樣沒多少漢子的鄰村有點作用。”
“但凡再遇上十五年前的山匪,他們家絕對又是跑在前頭,甚至出賣你們保全自己都有可能,也就是我家那個蠢的,為了給你們、争取躲藏時間,獨自站了出去……”
見她提起早逝的丈夫,一時村民的臉色又變了變。
顧傾禾不太了解十五年前村裡的狀況,見顧大娘泣不成聲地說到早逝的夫君,村民個個縮着身不再想要為劉大嬸一家辯駁後,拿起留白遞過來的刀就朝人走去。
劉大嬸見顧大娘提起往事,腦海裡全是那個男人将她推開,獨自面向山匪大刀的畫面,不禁開始悔恨落淚:“對不住柳繡蘭,是我害了他,對不住……”
不用顧傾禾動手,她自己就爬了起來直直朝刀子上挨,顧傾禾可沒打算要她命,手稍稍一偏,刀鋒擦着她的手而過,頓時鮮血直流,傷口看起來比顧大娘的擦傷要嚴重。
劉老頭和三個兒子見劉大嬸神色癫狂,忙将人拉回,被困住的劉大嬸還在不停地道歉:“柳繡蘭對不住,對不住,是我忘恩負義,太過嫉妒也太過害怕了,對不住,我沒想害他…我有讓他走的,讓他别救我,可他那人總是笑吟吟的,像是什麼也不怕一樣。”
“我這就回家拿錢給你,你拿去看手買藥治傷,我不帶着人來了,以後我都讓他們離你們遠遠的,對不住柳繡蘭……”
她低着頭往回走,垂下的臉一片蒼白,嘴裡不住地嗫喏,沒了那股貪婪潑辣的勁兒後,整個人都恍惚了起來,走路也磕磕絆絆的。
其他村民也灰頭灰臉,面帶愧疚地散開離去,周柱民站在原地看着神色悲戚的顧大娘,幹枯的嘴皮動了動,終是不知道說些什麼,隻能搖了搖頭跟着離去。
顧大娘将一衆人的臉色看着眼裡,心中凄涼一片,苦澀情愫盡數湧上。
顧郎,十五年太久了,他們都忘了你當年的恩情了。
連我也快忘了。
我不想攜恩的,可他們太過欺人太甚,這樣的人,還值得你當年奮不顧身嗎?
顧郎,若是我當年攔着你就好了。我該态度堅決一點的,不該覺得你和我不一樣,就放任你出去的。
我想你了……
無盡的恨怨情愁化作無聲思念,顧大娘眼底的淚水止不住的流,顧傾禾替她擦了又擦,溫聲安撫:“顧娘,為他們這一群人流淚不值得。”
“可是傾禾,他們值得他拼死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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