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一個晌午,午飯喝了點燒酒,正在帳篷内打個小盹,突然聽到帳外有人扯開嗓子大吼:“賀平安!出來!”,迷迷瞪瞪間覺得是做夢便懶得搭理,直聽到那厮又扯開嗓子:“賀平安,37小隊發饷了,再不出來你就自個去姚隊那領。”
聽得這天籁之音,我繃地跳下床,隻用了一息工夫,已經沖出營帳,杵在來人面前。
來人是軍需庫李蛋,也不知道他爹是不是給教書先生送的豬肉少了秤,先生給取了這麼個缺德名字,小屁孩一個,不知道怎麼混進了軍需庫(可能是能識幾個大字的原因吧),那可是最肥的差事,大到兵器管理、糧饷分發,小到屯田物資,全歸軍需庫統一調配。原本這糧饷的分發,應該是各小隊長去軍需庫領取,偏生這些小兔崽子不知道怎麼說服了軍需庫梁參事,變成了由他們親自送上門,小兔崽子們肯定不是體恤軍士,也不是勤奮敬業,無非就是借機出來放個風,順便賺點外快。
規矩咱懂,十枚銅闆已經不動聲色地排進了李蛋的小手中。
“我道是今天早上喜鵲為啥跟我枝頭鬧得歡,原來是财神李小爺要來,呵呵!小爺這一來,兄弟們精氣神都足了!”
小王八蛋颠了颠手裡的銅闆,鄙視地撇了撇嘴。從兜裡掏出本皺巴巴的賬冊,大聲念了起來:
“37小隊,本月上繳獠獸皮2張,盤羊10隻,共得賞銀50兩,扣除20兩充作軍需,餘30兩。另本月饷銀,10夫長2兩,其餘軍士1兩每人,合計42兩。确認無虞,就按個手印吧!”
想想被盤剝的20兩,心頭在滴血,臉上還得陪着笑臉:“小爺稍等,待我去取筆墨來,咱識字。”
小李子鼻孔裡哼出一口氣,“窮講究……”
……
把小王八蛋恭送出營門,回過頭一瞅,我手下那10個不争氣的家夥已經圍了過來,看我的眼神仿佛是一頭獠獸看到一隻盤羊一樣。無奈苦笑一下,把裝饷銀的袋子丢給宋胖子。
“胖子你把錢分了,我那份一會給我送過來,老子還要去補個覺。”
“老大,還按老規矩分麼?”宋胖子問到
我心裡樂了一下,胖子也算是我的心腹,所謂老規矩就是除了各自饷銀各拿各的,獎金大家平分,好人我做在明面上,實際分的時候胖子總是以各種理由克扣一些,比如本次獎金有30兩銀子,按照11人來平分,那必然有零有整,這銀子切起來也不方便做到完全均分,多點少點就取決于宋胖子手裡那把刀了。最後到我手裡那份肯定會多個二三兩,若有人有小小不滿,宋胖子銅鈴大的眼睛一瞪:“如果不是老大,去年進山餘愣子你能活着回來?豹字營幾十個小隊進山,這幾年下來哪個不是死傷慘重,唯有我們37隊平平安安,個個都不缺胳膊少腿,哪次不是老大……叫啥來着,運籌,你們以為你們是運氣好啊!”
宋胖子嗓門特别大,生怕我聽不到他表忠心似的,我跟隔壁軍賬裡都能聽得清清楚楚,說實話,我還挺享受,3年來帶着這支菜鳥隊,上燕钰山不下十次,其它小隊最嚴重的折損近半,好點的也死了兩三人,還有19、45隊進山後沒有人回來,隻有37隊,可能跟我生性膽小有關,那種強大兇獸出沒的區域我碰都不碰,雖然獎金極高,但凡遇事首先想的是退避三舍,所以3年下來,37隊成了豹字營,乃至整個西山守備軍裡的奇葩,拿獎最少但戰損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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