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們在樓道裡喊着什麼,秦笑笑被驚醒時,護工大姐也是出門看熱鬧剛回來。
“笑笑,你醒啦。”她一臉帶笑的說,“剛才醫院送來兩個急診,工地上的民工在夜裡巡視工地時,被拉沙子的大車軋到了腳。司機也受傷了,你說奇怪不奇怪?”
“司機不應該在車裡嗎?他軋到了别人,自己也受了傷?怎麼受傷的?”秦笑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看着護工大姐問道。
“民工的腳受傷後,司機就從車裡下來檢查他的傷勢,誰知突然被上空掉下來的一截鋼筋砸到了腦袋,他沒戴安全帽,一下砸成了腦震蕩。剛才工地上管事的送兩個傷者過來,那個受傷的民工強烈要求要跟司機住一間病房,說是自己連累了他,要在一起做難兄難弟,可醫生怎麼會這樣安排?所以就在樓道裡唠叨了幾句。”護工大姐說清了來龍去脈,秦笑笑聽着也沒了意思,剛想睡覺時,病房的門被值班護士推開了。
順帶安排過來了一個傷者,“外科床位不夠了,你先在這裡住一晚吧。明天有了空床再調你,醫院床位太緊張,也不能安排你跟同事在同一間病房,就算把你們安排到一起,你現在這個樣子,又怎麼能照顧他?”
護士說完,将一瘸一拐的傷者扶上了床,給他打上點滴後,推着護士車離開了。
傷者的床位跟秦笑笑就隔了一層布簾,他不經意間拉開布簾時,秦笑笑一眼認出傷者是孫志偉,“孫志偉?怎麼會是你啊?”
孫志偉聽見秦笑笑的聲音,将原本已經拉上的布簾又掀開了,“你怎麼也住院了?咱倆還住在了一間病房,這該死的緣分。”
“咳,誰還沒個三災六病。我剛才聽樓道裡說話的聲音就像你,隻是不敢确認,現在看見你本人了,确認了。”秦笑笑看着他那隻包裹的很厚重的腳說,“傷的很重嗎?”
“重,不過我是故意的。”
孫志偉說完話,得意的吹了一聲口哨。
“故意受傷的?”秦笑笑問。
孫志偉特意壓低了聲音,跟秦笑笑炫耀起自己計劃的成功,“我不是欠着債嗎?這個方法來錢快,過段時間就能拿到賠償!”
“要錢不要命啦。”秦笑笑說。
“我幹死幹活也掙不到多少錢,欠着那麼多外債,還有孩子要養,誰知道我的壓力有多大。所以我一直在想,隻要能受點小傷,賠點錢,先把債還了。剩下的錢,回家給我媽養活孩子。”孫志偉說話間,感歎萬分,“不過,連累司機大哥了,他已經盡量的閃躲我了,是我故意迎着他的車子走過去的,我也沒想到架闆上的鋼筋沒有清理幹淨,會砸下來讓他跟着出了意外。我想跟他住同一間病房,幫他點幾天好吃的外賣補償一下,可是以後我找機會再補償吧。”
孫志偉說着話,面部表情逐漸沮喪。他沒有了計劃成功後的喜悅,取而代之的是對生活的無奈和妥協,“我也不想用我這隻腳來掙錢,可是我實在想不出更好,更快的掙錢方式。笑笑,你跟我在一起時,我不是這樣的。我們那時,好像沒這麼難。”
“那是因為我一直在消耗我自己,來維持你那個殘敗的,充滿了内耗的家庭。你媽媽,你爸爸,你姐姐,你姑姑,哪一個是省油的燈。我天天喊你出來跟我過日子,不要跟家裡那群人在一起卷了,可你就不聽。”
秦笑笑翻了個身睡覺去了。
孫志偉還沒有困意,他仰面看着屋頂四周的小射燈,心裡千頭萬緒,不能安甯。
今天他所做的事,到底是對是錯?他前兩天得知死去的老頭被賠償了很多錢時,就一直計劃着怎麼受傷,從架闆上直接摔,風險太大。所以他策劃了今天的小車禍。
去了工地上的車都開的很慢。
他主動碰個瓷,十有八九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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