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鳳淨梵這個名字,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當初小公主遣使求見他的時候,拜帖上寫的是“鳳淨繁頓首。”
一字之差,為了向佛陀蓮花靠攏,她連名字都改了。
而世人聽見那些傳聞,往往也不會多想,這樣一年年傳下來,鳳淨梵便真的含蓮出生了,随着年深日久,越發沒有人想得起當初那個含蓮出生的傳說具體發生的日期。
但他記得,但他知道。
他堅決要求退婚。
為此他遠赴璇玑,鳳旋為了挽回婚姻,連璇玑圖都拿出來了,這圖一拿,他反而更确定鳳淨梵見過那孩子。
如果沒見過,如何能知道璇玑圖的内容?
既然她見過,她便是那慘案發生的最大嫌疑人,他為此對她施了攝心之術,當年他那功力還不純熟,但是勉勉qiángqiáng也摸出了那夜發生的事。
果然是鳳淨梵告了密,皇後bào怒,當即命人對許宛施刑,并處理掉了鳳無名。
鳳淨梵的記憶到了許宛施刑那裡便模糊不清——小小年紀的她看見那樣慘烈的一幕,縱然天賦涼薄也承受不起,她也直覺的避開了。
他卻被那“處理”兩字打擊得一個踉跄,扶住樹久久不能言語。
那一刻他注視着一臉茫然的鳳淨梵,在這個小小女孩臉上看見繼承自璇玑皇後的狠毒yīn冷,這個孩子,殺了另一個孩子,小小年紀蛇蠍心腸,竟然還試圖欺騙他,有什麼理由留着?
他伸出手去——卻被玉衡攔下。
玉衡從來都是她們母女的保護神,也常年隐居在璇玑皇宮,多年未曾離開璇玑。
正因為他在,還是少年的他,沒有辦法殺掉他想殺的人,沒有辦法更進一步在璇玑皇宮查探那夜真相,那個qiáng大的、偏偏又對那蛇蠍女子忠心耿耿的男人,是橫在她們面前的一道無可撼動的保護的牆,無論鳳旋,還是他,那時都越不過。
他默然離開,武力不敵還有别的辦法,最起碼他可以不要那個假蓮花。
他用盡手段終于退了婚,至于璇玑皇室那個秘而不宣的要求,他無所謂,總之無論如何,鳳淨梵永遠不會是他的妻子。
但是那個小小女孩兒,他卻直覺的認為,她沒死。
他不相信她會死,那個奇特的、眼眸明亮而蒼涼、曆經五年最黑暗歲月依舊不改本xing裡光芒閃爍的女子,上天讓其降生必然有其使命,不該無聲無息被命運解決,換得早夭的下場。
他要找到她,然後讓她自己決定要不要報仇,他要将那些人留給她去親手報仇,如果這輩子找不到鳳無名,他會趕在她們死之前,幫她解決。
後來他懶于政治,有點時間便微服出遊,希望有機會碰見記憶裡眼神滄桑的孩子。
然後那年那一夜,太淵玄元山上天地森涼,月色下松濤陣陣,他在月色中舞劍,蓦然回首看見被人推下山崖的女子,從山崖下緩緩升起。
他看見少女的眼眸,明銳、森涼,帶着不屬于那個年紀的淬火般的滄桑。
那樣的滄桑,如此細微又如此深重,在那年輕嬌嫩的臉上如此不協調——就像很多年前的那個五歲孩子,用五歲的容顔,傳遞二十多歲般的悲涼。
他的心在那一刻微痛,為這般深藏在記憶裡瞬間重疊的眼神。
于是他破例,接近她——自從鳳淨梵之後,他其實很不願意靠近女人。
接近她,知道她,知道她,重疊她,重疊她,愛上她。
那些日子裡,她從遙遠的五歲奔來,和他的記憶漸漸一絲一縷的對上,她有了太多的改變,身體相貌jīng神,甚至連骨骼都脫胎換骨,然而那眼眸中神采不變,那黑暗歲月裡勇于堅持的氣質不變,那逆境中時時保持内心qiáng大的堅毅不變,那遇見溫存和戲谑後不自然的尴尬和失措,不變。
然而從此他便懂得了什麼叫患得患失。
她失去了五歲之前的記憶,他對此又喜又憂,喜的是那樣悲哀的過去,不記得也好,忘記那些苦,忘記他的失信毀諾的錯,還能保留住一個内心完整光潤、不曾被世事狠辣之刀狠狠傷害的她;憂的是任何記憶封鎖,其實都有期限,而一旦她有朝一日記起,她卻又要如何面對?而一旦她記起,他又如何面對她?
他無數次的和自己說——不告訴她,不告訴她,是因為他覺得和報仇比起來,他始終覺得她的快樂更重要。然而内心裡他亦無數次問自己,當真完全如此?而不是害怕真相揭開那一刻,本就不願接近愛qíng的她會退得更遠,會因那樣絕境苦難裡未曾獲得他的拯救而心生寒冷,從而劃下和他之間永不可逾越的鴻溝?
他是長孫無極,世人說他天縱智慧,一生裡步步為營翻覆風雲,世人都說他不會錯,不會錯不會錯,永遠缜密嚴謹算無遺策的無極太子,然而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這一生,錯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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