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被他盯得發麻,咬着嘴唇搖了搖頭,才蹙着眉尖道:“下雨了,柳姨讓我來同你說,不必再繼續跪着了。”
而薛甯聽了卻并不動作,沒有絲毫要起身的意思,他稍稍偏頭似乎很是認真地想了半晌,嘴角緩緩勾起個分外柔軟的弧度,了然道:“原來蓁蓁不是怕我,而是心疼我了。”他說這些話時,斷斷續續的咳嗽,很是費力,跟口漏風的破鑼一樣,眼裡的捉弄調笑卻更甚。
怎麼會有人在受罰後還能說出這般讨厭的話來,梁景耳根騰的紅起來,幾乎想要将傘一扔讓他自生自滅好了。
薛甯看她氣得臉頰鼓鼓又發不出脾氣的模樣,笑得愈發開心。直到小丫頭終于忍不住快要發作,他才鬧夠了似的慢吞吞起身,方支起半點兒腿還沒站起來又脫力地跌跪下去,抿得死死的唇瓣溢出聲微弱的痛哼。
梁景驚愕地看他膝蓋直直落在地上磕出砰的悶響,人也粗喘着閉緊雙目渾身發抖,她從沒見過這樣的架勢,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着急地半彎下身子,連傘都打不穩了,下意識一個勁兒往他那邊傾生怕再淋着他。
她心中急切,卻怎麼也不敢伸手動他。
正焦急間,疼得快昏過去的人已死命按着額角搖了搖頭費力睜開雙眼。薛甯意識散得有些厲害,這會兒能維持清明已是很不易,模糊中見她呆愣驚惶失措的神情,不免有些無奈,于是又歎了口氣笑起來,他咽下喉中腥甜,悶咳兩聲朝她伸出手啞聲道:“蓁蓁,扶我一下,我沒力氣了,實在站不起來。”
第2章二
薛甯由着梁景給他半扶到卧房門口,卻說什麼都不肯再讓她送進去。他渾身淋得濕透,連傷口都給凍麻了,離得近了甚至能瞧出他身上一陣陣打的戰栗。
倘若在往日,他必定要欺負小丫頭心軟,故意作出沒有力氣的模樣倚着她不肯起來。然而現下他一身雨水,整個人涼得像根在雪地裡頭凍壞的硬蘿蔔直往外冒寒氣,真正站着都費勁,反倒撐着不願離梁景太近,生怕過了病氣給她。幾回踉跄着就要栽倒,還執拗的推開她硬是自己搖搖晃晃穩住身形。
梁景甚少見他這般别扭。
先前他扮作方逾明時,可并不會作此類矜持形容。因逾明生來身子骨不如常人康健,心肺也要更弱些,即使一年到頭湯藥不斷,心口依舊時常泛疼,他一疼梁景便比他更疼,往往逾明還未說話,梁景已着急地紅着眼眶拽着他袖子喊哥哥。後來讓方甯拿捏住這處,沒少從她這裡讨便宜。有時裝作頭昏有時又說自己心口絞着疼了,更是非要她一勺勺悉心将藥喂到嘴裡,直把她鬧得臉都燒燙起來才肯罷休。
故而當這個翻天攪地總恨不得把方府捅個窟窿的祖宗真正消停下來時,梁景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乘着這會兒雨小,你快些回去,”薛甯喘息着側身避開她要來攙他的動作,待看到她微濕的小半邊兒身子,又緩了一會兒強打起精神道:“記得将衣衫換下來,擦幹淨頭發,不然要生病……”
他嗓子啞得不成樣,佝偻着身形一手掩住嘴,一手撐在緊閉的房門,話音未落,自己先忍不住重重咳嗽起來。凍得發青的指骨已被雨水沖幹淨血迹,随着他的咳嗽漸漸收緊,幾乎要摳盡木頭裡。
薛甯住的偏院并不大,饒是在晴日裡也顯得有些灰撲撲不甚起眼,比之于梁景與方逾明的住處,甚至修得過于小氣。他十四歲才被接回方府,院子也是臨時辟出來的。
一年前他瞞過方家衆人頂替方逾明活下來,謊稱自己葬身崖底,喪事辦得草草。他的身份本就是府裡提不得的禁事,若死了倒還幹淨,從前住的院子自然荒下來無人打理。如今再回來住,因不曾給他分過仆從,裡頭積了許多雜物還未來得及打掃,很是髒亂不堪。
薛甯自小在市井讨生活,給性子養出幾分混不吝的無賴潑皮。雖近年來收斂許多,更因要扮成逾明的模樣刻意将那些讨人嫌的乖張油滑都藏得十分嚴實,可大抵幼時冷眼嘲笑受得多了,習慣養成後并不好改,臉皮依舊比旁人厚上幾層。
由此可見,他從不是個要面子的人,往往為了拿到想要的物什撒嬌裝癡賣可憐,耍盡心機使盡手段。此時卻破天荒地,攔住梁景不願讓她進去瞧見裡頭的可憐樣,屬實是樁罕見的稀奇事。
他咳得一發不可收拾,怎麼也不願讓她再碰,自個兒撐在門闆跟杆破竹竿似的支楞着發抖,待好容易緩過一口氣來,擡眼便是小丫頭略有些驚愕的神情。他輕輕皺起眉頭,順着她的目光用手指在唇邊一抹,指尖赫然是豔得讓人發慌的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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