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向岸田出生在和歌山縣新宮地區,該地屬于日本曆史上文化積澱深厚、被視為神明居住地的熊野古國。
中世紀卻淪為被歧視部落區域,在日本傳統文化中,這是與“天之國”“中土之國”相對的“根之國”聖域,與死亡、污穢、低賤等意象相通。
“家父是個出逃的部落民,在與我母親相遇後生下了我,之後由于我母族無法接受母上與“穢多”相結合,在我六歲時逼迫母親與父親分離,我也随母親回到母家生存。
從此我和母親便過上了寄人籬下的生活,直到多年後我随母親改嫁,與現在的父親組成新家庭,我們才擺脫被人指頤氣使的處境。
我有次随母親來淺草這裡的表演大廳,母親說漏嘴,我才知道那個紀州玩偶便是家父的作品,而家父早在我随母親回家的第二年便自殺身亡。
我記得他是個很溫柔的人,會在秋天的時候彈三味線,那真是天國般的畫面。”
說着岸田閉上了眼睛,好像在回味父親當時的彈奏的聲音。
林野聽到岸田說到“穢多”的時候,就明白了一切。
他第一次接觸到這個詞是在原時空畢業後的第一年,那時候他還因為熟悉日語有在某家日企兼職過一段時間的翻譯。
有一次由于工作需要,需要林野出差半個月去大阪工作,在此期間他結識了一個曾經在上海留過學的日本朋友小枝。
由于彼此對對方文化都有一定了解,林野和他很快變得熟絡起來。
有一天,他開車帶林野去參加一個日本年輕人的聚會,車子經過大阪日本橋的一片低矮住宅區,他的神情突然嚴肅起來,小心的繞道過去。
林野很詫異,後來小枝和他用異樣的眼神說這裡住的是部落民,同和地區,不小心碰到會糾纏不清,因為趕時間他當時就沒有在意。
後來公司聚會,大家聊某某人,作為唯一的外國人,讓林野感覺吃驚的事情出現了:
一個公司前輩,當大家面說日本現在很多人不能生活下去,用嘲諷的口氣說某某的地方出來的人,結不了婚,也找不到工作,在這林野清晰的聽到三字,部落民。
其他人也如恍然大悟一樣哈哈笑起來。
還有一個事件讓他印象深刻,由于長期寫作沒有收入,他有時也會在國際交流中心教日本人中文,期間認識了一個叫佐藤的日本老頭。
由于都聊喜歡曆史,三國志之類的,所以關系很好,無話不談,也經常一起喝酒。
有一次說起他動蕩的一生,年輕時候他就在九州的三菱工廠清掃過車間。
後來幹了幾年又去了北海道牧場去喂馬,漫天大雪他牽着馬出去喂,回來還要給每匹馬清掃全身,淩晨三四點才能睡,早上天還沒亮就要起來,沒有周末,他形容那個生活是地獄。
最後同樣從他嘴裡聽到了“我啊,是部落民”這句話。
後來林野接觸了日本幕府時期的曆史才知道,原來日本表面上沒有階級之分,看似是一個和諧的社會,不過事實上當地仍隐藏了封建社會遺留下的階級制度。
據他所知,哪怕在今天,仍有部分日本人不願與“賤民”階級後代通婚、打交道。部落民在日本社會裡,沒有上升通道,在就職,結婚方面有很多歧視。
日本是島國,相比較于其他國家更容易形成同質化社會。
這樣的社會裡面必然會有一些異己分子,在同質化且内向的社會中生存,異己分子必然沒有空間,于是就是被集體歧視。
部落民問題由來已久,有着很深的社會曆史根源。
幕府時期,江戶幕府為鞏固自己的政權,維持幕藩體制,繼承了豐臣秀吉制定的固定人們身份的方針,強制地把人分為士、農、工、商等四個等級。
至德川幕府初期,“士農工商”身份制進一步強化的同時,四民之下的還有“非人”和“穢多”,他們被作為賤民階層固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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