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剛蒙蒙亮,劉大柱就起來了。外面的雪小了一些,地上的積雪已經快沒過了膝蓋,放眼望去四下裡白茫茫的。
劉老栓帶着鬥笠披着蓑衣趕過來,兄弟倆來不及清掃院子,趕緊分頭去找幫手。
劉老太想着待會家裡要來客人,想提前燒點熱水,可這雪來得太急,家裡連點柴火都沒有,老太太急得圍着竈台團團轉。
那個年頭匮乏的何止是糧食,就連柴火都是生産隊裡按戶分的稭稈,一年到頭根本不夠燒。隊裡分的燒完了,接下來就是各家想各家的辦法,所以平時出門想在路邊撿根樹枝都很難。
雖然每個村都有自己的山林,但也是由生産隊派專人看管着。
李荞睡眠淺,聽到響動就爬起來穿好衣服,來到大門口看漫山遍野的雪,腦袋瓜子卻一刻都沒閑下來。
雪這麼厚連走路都費勁,行車肯定就更難了,想要把一頭上千斤的牛運出去又不想讓人發現,那肯定是難上加難。
李荞上輩子雖然沒啥大本事,但分屍案可看了不少。
她深知“他逃,他追,他插翅難飛”的邏輯。
李荞回過頭,望着正在為柴火着急的劉老太。
“太奶奶,你現在要是煮一鍋肉的話最缺什麼東西?”
“煮肉?你這孩子是不是嘴饞了,這時候太奶奶哪裡有肉煮給你吃哦。”
太奶奶苦笑了一下,小孩子哪有不饞的,可家裡窮成這樣,一年到頭也見不上兩回肉。
太奶奶小心翼翼地抖落着簸箕裡一點殘餘的谷糠,收集到一起留着燒火用。
“我是說如果有人送給你一塊肉的話,你現在還缺什麼?”
門外的小東西問得锲而不舍。
“缺什麼,當然是缺柴火喽,我現在連燒水的柴火都沒有,還想煮肉哩!”
太奶奶搖搖頭,被這個傻裡傻氣的孩子逗笑了。
可不嘛,水是不會缺的,把雪捧到鍋裡,有火就化了。
李荞思忖片刻,突然想到什麼,她蹚着厚厚的雪轉身就往村東頭跑去。
“李白,你幹什麼去啊!”
見李荞往遠處跑,太奶奶不知道這個孩子突然發什麼颠。
“我一會兒就回來!”
人不大,可這小腿還挺快的,太奶奶眼看着她拐過牆角就不見影了。
李荞來到大路上,因為時間還早,年也沒過完,碰上大雪天生産隊裡也沒什麼活幹,大部分人家都還沒有起床。放眼望去,前面連個人影都沒有。隻有李荞走過的地方,平整的雪面上留下兩串腳印。
李荞來到昨天路過的放床框的地方,果不其然,那個舊床不見了。從溝底到路上有一雙淺淺的成年人的腳印,都快被雪完全覆蓋了,路上還有一道車轍印,一路向東,向村外的方向延伸。
李荞知道很多地方的農村有個風俗,死人用過的東西是要丢掉的,尤其是睡過的床。而農村人又最忌諱死人的東西,所以從來不會有人去撿,隻是任由它慢慢腐爛。
這麼晦氣的東西,有膽去撿的,自然也不是一般人。
大柱帶着幾個知青從另一個方向正往家趕,遠遠看到李荞出了門往村東跑,便一路跟了過來。
“李白你去哪兒呢?外面冷,你小心再走丢了!”
張元戈遠遠地沖李荞喊,劉大柱也喊着讓她趕緊回去。
李荞也不應聲,隻自顧自往前走,到了溝邊就站在那裡等他們走近。她用手指指地上的腳印和車轍印給他們看。
幾個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李荞在幹嘛。
“丫頭,你讓我們看這些幹啥。”
劉大柱不解地問道,這腳印有什麼稀罕的。
“你們看這裡是不是少了什麼東西。”
李荞往溝底的方向擡了擡下巴。
幾個人還是一頭霧水,心想這孩子大概是想要出來玩雪,這會正跟他們胡鬧呢。
有知青已經開始笑了。
“這裡?”
劉大柱蹙眉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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