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已經走了幾十年了,其實起卦已經沒有多大的意義。一方面年頭越久卦象越難解,準确率也會大打折扣。再者,即便可以找到男人,誰知道他是不是已經另外有了家室。
劉老太見她人已暮年,卻又于心不忍,還是拿出了龜甲、銅錢等蔔卦工具,要了黃老太的出生年月,又問了她兒子的生辰。劉老太一邊搖卦,一邊掐指計算。黃老太則在旁邊安靜地看着,緊握的兩隻手,大拇指都快掐到了肉裡。
“大妹子,你等了那麼多年,如果最後見不到人,你會後悔嗎?”
劉老太稍作停頓,看着黃老太的眼睛追問了一句。
黃老太不好意思地笑了。
“如果後悔,俺早就重新嫁人了。”
劉老太點了點頭。可最後卦象卻不盡人意,劉老太不禁心頭一顫。
“妹子,從卦象上來看,你男人會有音訊的。”
“真的嗎?!能不能看出來啥時候?”
黃老太一聽頓時有了神采,她揪着衣角,急切的目光中陰霾盡掃,此刻波光潋滟。
“可能三年,也可能五載,你還要再耐心等一等。”
劉老太笑笑,“你會熬出頭的,孩子會見到他爹的。”
“那就好,那就好。”
黃老太拱着手千恩萬謝,正笑着,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突然順着眼角落下來。
李荞看了忍不住鼻頭發酸,這漫長又艱難的歲月,竟然真有人僅憑回憶過了一生。
“太奶奶,你再等三年就能收到太爺爺的信了。”
李荞走上前去,拉着黃老太的衣服信誓旦旦地告訴她。三個大人笑了,她們隻當李荞是童言無忌。
然而隻有李荞自己清楚記得,到了1979年,大陸和台灣就可以恢複通郵了,隻要男人還在,一定會聯系家裡。如果黃老太能熬到1987年,台灣老兵就可以回鄉探親了,到時候他們自然會再見面。
“好!好!”
黃老太一邊高興地應着,一邊用袖子擦拭眼淚。
李荞腦補着分離幾十年的年輕夫妻,直到耄耋之年再重逢的場景,忍不住五味雜陳。人呐,誰能預料自己會過怎樣的一生。
送走黃老太之後,李荞還沉浸在傷感中,劉淑蘭也在旁邊感慨,一個女人為一個杳無音訊的人孤苦守了一生,真是不容易。
“李白,你過來。”
劉老太坐在那裡喊李荞到她身前去,李荞乖乖地來到太奶奶的身邊。
“你以前學過卦象嗎?”
李荞不知道太奶奶為什麼這麼問,茫然地搖了搖頭。
“那你怎麼知道人家還有三年就能收到信了。”
卦象顯示的确還有三年之期,隻是劉老太不知道李荞是随口一說,還是從她的卦象中看出了端倪。
“真的還有三年?!我是胡說的。”
李荞瞪大了眼睛。既然太奶奶這麼說,那麼也就證明黃老太的男人還在人間了!
劉老太看着眼前的孩子不禁笑了,笑自己果然是想多了,這麼小的孩子怎麼可能會懂這些。
“太好了,那她們就可以見面了!”
李荞拍着手高興地跳起來。
“這麼說,他們真得還有機會再見啊?”
劉淑蘭在旁邊瞪着眼睛聽這一老一小的對話,也覺得不可思議。
可令李荞和劉淑蘭意外的是,劉老太接下來卻搖了搖頭。
“如果她的出生時辰沒錯的話,她的卦隻能算到11年後,後面就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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