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春節的最後一天。
大蕪村的中心街道上早早地擺滿了攤子,雖然集市不大,但吃的穿的用的也算齊全,附近十裡八村的人都會來這個集市上買賣。
大蕪村五天一個集,其實年前大家該添置的都添置地差不多了,正月十五這天不過是買些花燈炮竹。最主要的,是年輕人在開春忙碌前來湊個熱鬧。
一整條街貫穿村子南北,這是大蕪村最寬最平整的一條路。集市的最北端有一座百年的石砌牌坊,牌坊旁邊搭好了戲台,正準備演出今年的最後一場春戲。
“快起床!帶你去趕集。”
一大早,李荞還在被窩裡酣睡,就被急匆匆趕來的劉淑蘭掀了被子。
“去哪趕集啊?”
被子突然沒了,李荞條件反射,像個賴腳蝦一樣登時蜷縮起來,她一邊揉着眼睛一邊睡意朦胧地問。她知道最近的一個集市在薛子莊,但那地方她不熟也沒什麼興趣。
“去趕大蕪集。”
大蕪集?!李荞一聽,“噔”地坐了起來。
衣服被劉淑蘭劈頭蓋臉地扔過來,李荞披散着頭發隻愣神了兩秒鐘,就麻溜兒地自己穿好了衣服,下了床。她還特意換上了劉淑蘭給她買的紅外套。
“姐,咱們怎麼去,走路嗎?”
李荞一邊梳頭,一邊迫不及待地問劉淑蘭。
“趕馬車。”
劉淑蘭把棒子粥給她端上來。劉老栓這會兒已經在套馬車了,牛找回來了難得他心情好,今天主動提出帶孩子們去趕大集。
泥濘的土路上,一頭騾子拉着一輛平闆車不緊不慢地走着,劉老栓坐在最前面駕車,劉淑蘭抱着小妹梨花和大弟弟建國,以及李荞坐在後面。
另外幾個孩子本來也想跟着來,奈何車小坐不下,被劉老栓一句話勸回了,在這個家裡劉老栓有着絕對的權威。
“這大蕪可是個好地方,家門口就有集,夏天還有泉水,守着山地又餓不死人,最好的是人家那個牌坊。”
别看劉老栓平時話不多,但一提起大蕪,他就有誇不完的話,劉淑蘭早就聽膩了。
“東風吹,叮咚響,西風吹,響叮咚……”
“那個牌坊上挂着鈴铛呢。”
劉淑蘭大概擔心李荞聽不懂,探過頭來悄悄地跟她解釋。
劉老栓15、6歲的時候,曾經在大蕪村當過學徒,跟着一家鐵匠鋪學打鐵。那時候正值盛夏,由于離家遠,半大小子又無所畏懼,晚上他就經常一個人睡在牌坊下的石闆上過夜。
牌坊上精雕細刻,柱端檐角都是歲月長河裡流落的故事。遠離人家的荒僻村頭,幾個威嚴的石獅子蹲坐在月色裡,守護着一段曆史。
而那個血氣方剛的少年,周圍是荒草綠田,蛙叫蟲鳴,頭頂是繁密的銀河和星空。縱然他寡言少語,卻在一個個靜谧的夜晚裡,從此在心底種下了浪漫憧憬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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